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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而落在她手中的残叶刚好从中间破损开来,再也拼凑不成心的形状。

  这就是香港最著名的市花──紫荆花。

  她揉碎了一手的紫荆花,烙烫的泪水滑落她面颊,在她脸上冷凝成雾。她再也支撑不住,崩溃地伏倒在石堤之上,痛彻心肺地恸哭起来,声嘶力竭,绝望凄厉如濒死般的号哭声淹没在浪声之中……

  她的爱情,就像紫荆花,在最灿烂的时刻随风凋落枝桠,消逝了。

  第九章

  西元二○○○年,春──格拉斯

  黄昏渐渐掩来,微湿而带枯草气息的浓雾飘进窗里来,金红色的夕阳划过屋檐,照射在屋前花园一排排的葡萄藤上。

  一个开启的音乐盒放在窗前的白几上,上紧了发条的音乐盒里,肩膀停伫着水晶鸽的瓷娃娃如跳舞般地旋转着,转动中流泻出西班牙著名情歌“白鸽”梦幻般缱绻缠绵的忧伤旋律,回荡在暮色之中。

  当我离开故乡到远洋航行,亲爱的你请别为我哭泣;

  如果我葬身大海,有一只白鸽在黄昏轻盈飞来,亲爱的请打开格子窗,那是我忠诚的爱魂,回到了你的身旁……

  殷咏宁坐在白几前,放下手中一杯淡淡的薄荷茶,拿起搁置在几上的墨蓝色钢珠笔,在被风微微吹起的空白纸笺上开始写起信来。

  淡紫色的薰衣草信笺,就如同淡紫色忧郁的心情。在薄暮时分,透露着凄恋的色彩。

  她埋头,在信笺上缓缓写着:

  “无忆:

  又是春天了,我想起香港的避风塘,想起我们在夜里的海风中吃着艇仔粥,那是我今生尝过最好吃的粥,因为是跟你在一起吃的,所以每一口粥都值得回味。

  我想我永远再也无法亲口告诉你,和你相识相恋,是我生命中最繁盛的一场飨宴……”

  窗户正对着花圃,一畦眭的薰衣草、黄水仙、玫瑰、白蔷薇……茌夕阳中融入灿烂的光影,风一吹来便落花如雨,她任着各色花瓣飘进窗来,落在肩上,也不伸手拂去。

  “咏宁,你看,我们提炼出鸢尾草的精油了。”碧姬.杜瓦拿着一小罐玻璃瓶,兴奋地冲了进来。

  “你信不信?现在的鸢尾草精油,一公斤时价是十万法郎耶。”

  她兴高采烈地说:“我们这次调制的新香水用鸢尾草做主香调,加上薰衣草、天竺葵、百里香、迷迭香──我有预感,这款香水将会是继你的“欢喜”香水之后,再一次大受欢迎的畅销香水。”

  殷咏宁淡淡一笑,合上手中的浅紫色信笺,就如同这六年来始终未能寄出的许多封信一般,细细密密地收藏在音乐盒的夹层之中。

  这六年来,她习惯在最绝望与最孤零的时刻,回忆着当年和商无忆在一起的往事,在一封又一封寄不出的信中,写下当初他们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然后密密封缄。将这些永远地无法寄出的信,连同无处可以投递的思念心情,仔细地收藏在这个商无忆送给她的音乐盒里。

  “你又在写信了?一直写着这些寄不出去的信,又有什么用呢?”

  碧姬看着她收信的举动,叹息道:“我知道你把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商无忆,可是你已经失去他了,难道你这一辈子都要在想他中度过吗?”

  殷咏宁不说话,只是伸手拈起一朵飘落桌上的玫瑰花。

  这单薄如梦的花瓣,就如同她稍纵即逝的玫瑰年华,在无声的春日中缓缓流过,除了可以隐隐听到年华如水流逝的声音之外,她的日子已经完全静止了。

  “如果曾经深深相爱着的两个人,因为命运的摆布与捉弄,造成彼此之间的遗憾而不能够在一起,那就应该设法去面对和遗忘伤痛,让自己释怀,走出遗憾的阴影,重新好好过生活,而不是一直守着回忆过下去。”

  碧姬抢过她手中的薄荷茶,一囗气喝光了杯中的茶。“往事已经一去不回了,你却不甘心,还不想放手。”

  面对着沉默安静的殷咏宁,碧姬用手扒着短发,一种力不从心的挫败感让她觉得无奈。

  “六年的时间够长够久了,再深再大的痛苦和伤囗也该愈合了,怎么你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殷咏宁抱膝坐在几前发呆,窗台上只映着她自己孤单的影子,音乐盒里甜美缠绵的旋律仍在沙沙流转……

  如果我葬身大海,有一只白鸽在黄昏轻盈飞来,亲爱的请打开格子窗,那是我忠诚的爱魂,回到了你的身旁。

  殷咏宁突然把音乐盒关上,像是拒绝再听一般,她紧紧把盒子两端的锁扣上,就如同锁住她的爱与回忆,锁上她灵魂中烙印最深的一个秘密。

  这个改变她一生命运的秘密──她绝不轻易再去掀起了。

  “不行,我不能再看你这样下去了,要疗伤止痛的最好方法就是坦然面对伤囗。”碧姬从囗袋里掏出一张黑底烫金、设计高贵典雅的邀请函。

  “香港这次举办了二千年的国际香水大展,由台湾的忆恩艺术经纪公司主办,香港的恒忆集团协办,世界的顶尖香水名厂都会参展,我们杜瓦香水厂当然也受邀参展。而我决定由你代表杜瓦香水厂,出席这次的千禧国际香水大展。”

  碧姬不容拒绝、不容质疑地将邀请函坚定地塞到了殷咏宁手中。

  “当初,你选择逃离香港,逃避失去所爱的痛苦──而现在,该是你勇敢回去面对伤囗的时候了。”

  ※ ※ ※

  香港九龙──半岛酒店

  “千禧国际香水大展”的开幕酒会在半岛酒店高雅豪华的宴会厅里举行,大厅中飘散着似有若无的清馥幽香。衣着入时、装扮体面的男女手持康柏利侬的香槟酒在会场里穿梭交谈,大厅两侧的长形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中西式美食和甜点,现场八人小型乐队演奏着海顿的“小夜曲”,轻松愉悦的旋律弥漫在大厅之内。

  殷咏宁身穿白缎小礼服,如丝瀑般的柔亮长发用银紫色的缎带繁成长辫子,撘在胸前,清雅脱俗中微带几分动人的忧郁,宛如一尊粉雕玉琢般的水晶娃娃。

  她站在酒会最角落的隐蔽处,望着衣香鬓影的人群,有种置身梦境般的不真实感。

  这个光彩华丽的上流社会世界,不属于她。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更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回到香港来。”

  一个慵懒带媚的声音在殷咏宁背后响起,不大流利的普通话里带着浓浓的广东腔调,听起来有种特殊的韵味。

  殷咏宁心中一跳,全身微寒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紫纱低胸晚礼服,头戴钻石发饰,转顾流盼间风华万种,艳光照人的短发美女拿着一杯“香白丹”红酒,正含笑带媚地看着她。

  一种不舒服的寒意从殷咏宁的背脊窜起,眼前这绝艳女子虽然满脸笑意,但暗潮翻涌的眼中,却隐含着六年前就存在的莫名敌意和冷淡。

  商云媛──商无忆的异母妹妹,六年前第一次和她见面时,是在恒忆集团创建的港恒医院加护病房门外。

  而当时初次见面的商云媛,对她就有着一股无来由的怨恨,那种强烈入骨的憎厌和恨意,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惊怖感。

  而那种深刻的憎恨在经过六年之后,不但不见消褪,反而更加强烈了,还带着一种隐晦不明的妒意。

  “当年你答应过我们要离开香港,永不再回来──怎么,才短短六年,你便不记得了?”商云媛啜了一囗香白丹红酒,浅笑的褐眼中有着无法掩饰,也完全不想掩饰的冰冷和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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