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离开上层甲板,回到下层甲板。男孩会告诉他关于他姊姊的一切,到时他就会知道如何处置她。
杰明没有敲门就走进他隔壁的舱房。葛登肯不仅是他的侍从,也是他的亲信。每次坐船旅行,杰明都会坚持登肯得到高级船员般的特殊待遇。
进入舱房后,杰明看到八岁男童躺在登肯替他架设的吊床晃来晃去。苏格兰壮汉正开始讲述他租先的英勇事迹。
“替男孩拿点吃的来。”杰明下令。
登肯点头离开舱房。
“今晚过得很刺激,对不对?”杰明说,望着男孩眼角微斜的蓝眸。
“我从来没有被掳过。”米迦说。“你们会不会逼芙蓉和我走跳板吗?”
“我们把跳板留在英国忘了带来。”杰明回答。男孩失望的表情使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说说你们在波士顿生活。”
“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们住在哪里?靠什么生活?”
“我们的父亲在何氏码头开了一家‘四风酒馆’。我们住在楼上。”
原来女孩是码头鼠,杰明心想。难怪她会使用匕首。
“喜欢住在那里吗?”杰明问。
令他意外的是,男孩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喜欢?”
“别人不喜欢我。”他回答。“他们总是捉弄我。”
“别人是谁?”
“别的小孩子。”
“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
米迦倾身挨近他,透露秘密似地说:“因为我不一样。”
杰明替他难过。所有的男孩都至少需要一个朋友。“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明知故问。
米迦耸耸肩。“我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芙蓉说我很特别,但我想要和别人一样。”
杰明伸手轻拍男孩的肩膀。他的智能不足使他与众不同,但显然没有笨到不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你不会伤害芙蓉吧?”米迦改变话题。“要知道,她只是个女生。”
“我绝不会害女生。”杰明向他保证。
米迦再度挨近他低声说:“芙蓉以为她在保护我,其实是我在保护她,但别告诉她。”
“我不会说的。”
“你有姊妹吗?”
怎么变他受到盘问了?也许男孩不像表面上看来智能不足。
“我有个哥哥,但不久前死了。”杰明回答。
“我的母亲也死了。”米迦说。“死是生的一部分吗?”
杰明点头。“我很好奇美国政府怎么会用女孩子当情报员。你的姊姊替他们做什么?”
“她有记忆力。”米迦骄傲地说。“芙蓉看过就记住。没有人比芙蓉更厉害。”
杰明点头,但男孩的解释令他大惑不解。看来这件事需要他亲自调查。
“登肯马上就会回来。”他走向舱房门。
“晚安,公爵。”
杰明朝他眨眨眼。“晚安,米迦。”
男孩说他姊姊有说记忆是什么意思?杰明停在自己的舱房外思索着。眼前更重要的是,那个丫头对于和他共住一间舱房和共睡一张床,会有什么反应?
也许他应该把她关在——
他摇摇头。为什么要剥夺旅途中的乐趣呢?
走进舱房,杰明看到他的俘虏在地板上。她的头靠在床边,双眼睡着似地紧闭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她只是在装睡,他微笑着心想。真的越来越有趣了。他要怎样吓得她不再装睡?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努力装睡。他知道她一定很好奇他在做什么。
强忍着笑,他往前走向她。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舱房里显得格外大声。床在他坐下时,嘎吱作响。他等待着她的反应,但她还是头靠着床,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板上。
她要像大白痴似地一直坐在那里吗?
第三章
他要像大白痴似地一直坐在那里吗?芙蓉纳闷着,持续的静默开始使她心慌。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偷看。发现他的腿近得她张口就可以咬到时,她差点晕过去。守护天使啊,她该怎么办?逃跑还是留在原地?
他的靴子被脱下来扔到旁边。芙蓉抬起视线,公爵正在解衬衫的钮扣。
“别再碰钮扣了。”她大叫,跳起来冲向房间另一头。
公爵露出笑容,好像觉得她的激烈反应很有趣。
芙蓉感到两颊发烫。她想像得出她的脸有多红。
“你指望我穿着衣服睡觉吗?”他问。
“我指望你到别处睡。”
他上下打量她。“恕难照办。”
“无赖。”
“你应该称呼我为阁下才对。”他说。“我想你不能奢望殖民地居民懂得礼仪规矩。”
“我不是殖民地居民。我们美国人赢了那场站争,记得吗?还有,我爱怎么叫你就怎么叫你。”
公爵眯起黑眸,从床缘站起来。
“阁下。”她连忙说。
“你的弟弟比你可爱多了。”他说。
“他在哪里?”她问。“我要见他。”
“也许明天吧。如果你够乖。”
他又坐到床上.交抱着双臂端详她。“你怕不怕我?”
“当然不怕。”
“一点点都没有?”
她轻蔑地看他一眼,抬头挺胸地站着。“懦夫在咽气之前要死许多次,”她高傲地说。
“勇者只经历一次死亡。”
“码头鼠会引用莎士比亚作品?“他摇摇头,显然不相信她看得懂文学名着。“‘凯撒大帝’,对吗?”
气他瞧不起人,她直视他的眼睛,以挑衅的语气说:“第二幕第二场第三十二行。”
他沈默良久,最后似乎认定她是在唬他。他滑下床,走向嵌壁式的小书橱,找到“莎士比亚全集”,坐到桌前翻动书页,用食指找寻她引用的文句。
他突然抬起头,惊讶地瞪着她。
芙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他的表情说明他认为她是怪胎。天啊!她为什么要炫耀她的天赋?现在他不仅知道她为什么当情报员,还知道她有多怪异。
她为什么不能被生成优秀的厨师或裁缝?她跟自己所认识的女人都不一样,就像她弟弟不同于别的孩童。
“你是怎么做到的?”杰明问。
她耸耸肩,望向别处。
“我会在我们抵达英国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说。
她疲倦地叹口气。“我不会告诉你的。”
他合起书,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时候不早了,上床睡觉吧。”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睡。”
“难道你宁愿跟我的船员一起睡吗?”
她不屑于回答,把视线转向床铺。“那张床只睡得下一个人。”
他的脸上闪过一抹气死人的促狭笑容。“我们可以挤一挤。”
“我宁愿跟毒蛇挤。”
“说话小心点,如果你明天想看到你的弟弟。”
“那我睡在这里。”她往地板上一坐。“给我一条毯子。”
“你会生病的,但我不会良心不安。”他说。“相信我,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她不知道她该觉得生气或宽慰。“话常说,意难真。”她不假思索地说。“‘亨利四世’第二部第三幕第一场第二六八行。”
他吃惊得目瞪口呆,但没有去求证她是否正确。几秒钟后,他的表情恢复正常。
“很好。上床吧!”
她张嘴准备拒绝,但他似乎看出她的意图。
“赶快上床。”他以不容违抗的语气命令。
她看出激怒他绝非上策,于是从地板上站起来走向床铺。“好吧,只要你穿着衣服。”
他点头。
她穿着全部的衣服爬上床,拉起毛毯盖住身髓。她背对着他,面对着舱壁。他在她身旁躺下时,床嘎吱作响。
“我不会侵犯你可疑的贞操。”他说。
可疑的贞操?她猛地坐起来。即使在黑暗中,她仍然可以看到他那气死人的笑容。“你竟敢暗示我不纯洁?”她气呼呼地说。“你才是沾污处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