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回来前,我会度日如年。”她告诉他。
他把她拉进怀里,但没有吻她,而是说:“把门锁好。”
芙蓉锁好门。她想要目送他们远去,但知道他们没看到她锁门绝不会离开。
背靠着门板,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过那些漫长孤单的日子。拨弄颈际的十字架项链,她后侮自己没有接受莱理上次的求婚。如果在战争开始前接受他的求婚,现在她就会住在烽火岗他的家。米迦就会——
她没有接受他的求婚是有苦衷的。如果她生下一个像她弟弟那样的智障儿!莱理会怎么做?没错,他喜欢米迦,但米迦不是他的儿子。
芙蓉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她在酒馆楼上的房间。她知道她该停止担心那些她无法控制的事,她需要在莱理和塞斯不在时找些事来做。她真正需要的是让提早退隐的“金芙蓉”重返江湖。
第二天,时间过得比跛脚的蜗牛爬得还要慢。她还要这样过多少天?到了傍晚时,芙蓉已经无聊得快要抓狂。她站在‘四风酒馆’的厨房门口凝视着一水之隔的‘盐狗酒馆’。情报员会在那里徒然地等待‘金芙蓉’。
感觉到有人在附近,她瞥向左边。弟弟站在她身旁凝视着相同的方向。他看来跟她一样无聊。她张开嘴巴,打算叫他擦掉下巴的口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米迦抬起手用衣袖擦拭下巴。
“你在看什么?”她问,仍然瞪着前方。
“你在看什么?”他反问。
“我先问的。”
“我后问的。”
芙蓉忍不住笑了出来。米迦对她咧嘴而笑。
她突发奇想地倾身在他耳边说:“想不想探险?”
米迦眼睛一亮。“哪种探险?”
“秘密探险。”她低声说。
米迦兴奋地点头,用手指抵住嘴唇,然后大声说:“不可以让人知道。”
“上楼去帮我拿塞斯的旧裤子、衬衫和外套。别忘了皮带和帽子。”
米迦跑上狭窄的楼梯,不一会儿就抱着衣物回到她身边。
她接过衣物。“背过身去。”她命令。
等弟弟转身后,她换上黑长裤、衬衫和外套,拉低帽沿遮住眼睛。
“你看起来像男生。”米迦说。
“我们要去‘盐狗酒馆’。”芙蓉受,带头往厨房门口走。“下巴擦擦。”
米迦用衣袖擦拭下巴。“好了。”
他们一起离开何氏码头,抵达黑石街时往南走。经过罗氏码头,在接近库氏码头时,放慢脚步。
“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芙蓉告诉弟弟。“不要叫我的名字。懂不懂?”
米迦眯起眼睛。“我不笨。”
“我只是想确定你能够保守秘密。”
芙蓉压低帽沿,带着弟弟踏上库氏码头进入“盐狗酒馆”。他们穿过酒馆,在壁炉对面的一张桌边坐下,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当米迦抬手擦拭下巴时,她惊恐地僵住了。如果有人认出那熟悉的动作……
她偷偷环顾休息室,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谢天谢地,杜荷婷今晚没在酒馆里帮忙。
当芙蓉忙着当心被人认出来时,酒馆老板走向他们的桌子。杜科林往桌边一站,壮硕的身材使酒馆的其他客人看不到他们。他把一张纸条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她猛地抬头望向酒馆老板,他共谋似地对她眨眨眼。天啊!杜科林知道“金芙蓉”的身分吗?不只是那样,他还识破她的伪装。
她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倒抽了口气。当心英国蛮牛。
她探头想要看到他背后的其他酒客。他跟着移动,继续用身体遮住她。
“从厨房的门开。”杜科林低声说。“快点。”
芙蓉点头。酒馆老板一离开,她立刻站起来。“跟我来,弟弟。”
米迦擦掉下巴的口水。“我们要去哪——”
她警告地瞪他一眼,他立刻住口。
她带着弟弟穿过酒馆走向厨房。不顾厨房帮手的惊讶目光,她直接走向酒馆后门。
门在他们背后关上,芙蓉和弟弟站在“盐狗酒馆”后面的巷子里。夜色的笼罩带来安全感。芙蓉抬头望向满天繁星,深深吸口气。
“我们为什么离开?”米迦问。
“英国情报员在注意我。”她回答。“来吧!”
她牵着弟弟的手走向黑石街。他们走了不到十步,她就被人从背后抓住。
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弟弟的名字。一只大手捂住她的日鼻使她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吸。
不一会儿,她就眼前发黑地晕了过去。
等她恢复意识时,芙蓉发现自己被毛毯包裹着,像一袋谷物似地被人扛在肩上、不停地碰撞着绑匪的背。她努力压抑恶心欲呕的感觉。
她能想到的只有米迦。他逃掉了吗?如果弟弟因她的愚蠢而受伤,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她答应过母亲要保护米迦,现在却没有做到。
她为什么不听塞斯和莱理的话?她应该相信他们的判断才对。
碰撞加剧使她知道自己被扛下一道楼梯。碰撞停止,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到地上。背后响起开门声、包裹她的毛毯突然被扯掉。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瞪着一双黑色靴子,但无法确定它们是美国人或英国人的靴子。她的视线往上来到黑色紧身裤包裹的结实小腿,然后是细窄的腰部、宽厚的胸膛……
她鼓起勇气把视线移向他的脸。傲慢的下颚,乌黑的眼睛和头发。帅得不得了。
望着那对漆黑如夜的眼眸,芙蓉惊慌地心想:天啊,那个坏蛋是绅士……
天啊,那个坏蛋是女孩,杰明心想,望着那对令人神魂颠倒的湛蓝眼眸。
他朝男孩瞥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回女孩脸上。他朝她耸起一道眉毛。“‘金芙蓉’,对吗?”
“不,马克白夫人。”她回答,直视他的眼睛。
“的确,你的手上沾满英国人的血。”杰明说。“我是——”
“英国蛮牛,对吗?”她打岔道。
他冷笑一下。“那些有幸跟我上床的女人有时会那样叫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羞得满脸通红。他不记得自己上次看到女人害臊脸红是什么时候。但他还是无法相信一句性暗示就能使大名鼎鼎的美国情报员脸红。
“我的弟弟呢?”她问。“如果你伤害他——”
“我在这儿。”男孩回答。
杰明看到他的俘虏回头确认男孩安然无恙。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在注视男孩时温柔起来,但在视线转回杰明脸上时,她又板起了脸。
“我不知道你篇什么绑架我们。”她用讲道理的语气说,显然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我们家很穷,付不出赎金。我劝你立刻放了我们。”
杰明瞪视她片刻,企图使她失去镇定。”就像我刚才要说的,我是京洛斯公爵。”
“真正的公爵吗?”男孩高声问。
“米迦,别说话,让我来应付。”女孩命令。她瞥向男孩,然后出于习惯似地说:“舌头收进去,下巴擦擦。”
杰明看到男孩用衣袖擦拭下巴,这才发觉男孩的智能有问题。
女孩显然十分疼爱她的弟弟。她是不是为了养活弟弟才被迫为美国政府工作?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他的哥哥死了,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你叫米迦?”杰明用友善的语气问男孩。
“不要告诉他任何事。”女孩命令。
男孩担心地瞥姊姊一眼,然后望向杰明说:“我叫霍米迦。”
“几岁了?”杰明问。
“八岁,但九月二十九日就要满九岁。”男孩说。“那天是望米迦勒节,芙蓉给我取的名字就是为了向他致敬。”他瞥向姊姊。“对不对,芙蓉?”不等她回答,他又转向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