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吃午餐?”他问。
“我想要躲避你。”她回答。
他眉头一皱。“为什么?”
“我厌倦了老是斗智斗输你。”她坦承。
他微微一笑。“我还以为输的人是我。”他说。“我先扶你上楼,再叫人送汤去。”他环着她的腰扶她上楼,他的好意令她内疚。她斥责他隐瞒与薇菱订婚的事,现在她却把自己已怀有他亲骨肉的事瞒着他。
“明天我一定会在练舞前先吃东西。”她虚弱地微笑,然后消失在她的房间里。
接下来的几天,芙蓉的生活作息有了固定的模式。她每天早晨都会感到恶心欲呕,但在吃下一片面包后,恶心就会消失。午餐时公爵的母亲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她解说社交界的规矩,然后是练习跳华尔滋。
芙蓉会在下午睡午觉,容易疲倦似乎是怀孕的副作用。有一次她甚至在看书时睡着了,幸好当时公爵不在书斋里。
穿着白色的高腰衣裳,把头发扎成一条粗辫子,芙蓉穿过树林来到河边。登肯和米迦在她出现时转身。
“早安。”她喊。“米迦,我有话跟你说。”米迦奔向她,伸出双臂拥抱她。“姊,我爱你。”
“我也爱你,弟弟。”她捡起一颗石头打水漂。米迦立刻捡起另一颗石头效法她打水漂。
“你们把鱼吓跑了。”登肯喊道。
“对不起。”她说。
“对不起。”米迦说。
“米迦,我需要知道过几天你愿不愿意跟我去伦敦。”
“你希望怎样?”米迦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我希望你跟我在一起。”她用力抱他一下。
“‘公主’也可以去吗?”“可以。”芙蓉亲吻弟弟的头顶,转身准备离去。看到公爵站在不远处使她戛然止步。
“你以为我要逃跑吗?”她问。
杰明耸耸肩。
“米迦和‘公主’要跟我们去伦敦。”她告诉他,然后望向弟弟问:“你要和我们走回去,还是要留下来和登肯钓鱼?”米迦用衣袖擦拭下巴。“和登肯钓鱼。”芙蓉和杰明默默地走进树林。小径变窄时,杰明示意她走在前面。
“英国贵族的生活一定很适合你。”他说。“你比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丰满了点。”她听了差点昏倒,以为被他看出她怀孕了。她只能庆幸他看不见她的表情。“那样说很没有绅士风度。”她在恢复镇定后说。
“我的本意是在恭维。”他说。
“既然如此,谢谢。”虽然他试了好几次想跟她交谈,但心事重重的她在剩余的路上始终沉默。
他们走出树林时,一辆马车正行驶在车道上。芙蓉担心来者是公爵的另一个情人。
马车停下。欧亚当从车里出来,跟在他后面的是石思隆。
芙蓉微笑挥手。她瞥向杰明,发现他面无笑容地盯着他的堂弟看。她纳闷是怎么回事,但随即让那个念头飘走。她本身有更紧迫的问题要烦恼。
“我的叔叔要我把舞会的筹备情形告诉你的母亲。”亚当说。
杰明看着堂弟说:“我很惊讶你没有把薇菱带来。”
“别这样,杰明。”思隆露出秉性敦厚的笑容。“我陪她去剧院是因为同情她。她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两个有钱的美国人。”
“美国人?”芙蓉立刻警觉起来。
“韩先生和贺先生是李瑞奇的新朋友。”思隆说。“听说他们来自你那个地区。”
“波士顿吗?”
“纽约吧!”思隆耸耸肩,然后转向杰明。“幸好你不久前在怀特俱乐部外的经验,没有对你造成不良的影响。放心,我会随时保护你。”
“像保护我哥哥那样吗?”杰明说。
他们陷入尴尬的沉默中。杰明一言不发地走进宅邸,其他人尾随在他背后。
公爵的母亲和两个阿姨在客厅。班尼送来茶点后,亚当报告了舞会的筹备情形。
“你们会留下来吃饭过夜吗?”黛丝夫人问。
“实不相瞒,思隆和我都有急事要赶回伦敦。”亚当说。
“那么趁你们在时请你们充当一下华尔滋的舞伴。”朵娜夫人说。“芙蓉应该练习跟不同的男人跳舞。要知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杰明。”
“只和杰明跳舞确实会有点无聊。”亚当微笑着说。
“我有事情要和亚当商量。”杰明说。“你们只好将就一下了。”思隆对芙蓉微笑说:“和绝色美女跳舞是我的荣幸。”
“那就这样决定了。”黛丝夫人说,从椅子里站起来。“亚当和杰明去谈他们的事情,思隆当芙蓉的舞伴。”思隆连忙上前护送黛丝夫人到舞厅,其他人跟在他们后面。
朵娜夫人在钢琴后坐下,思隆和芙蓉面对面站着。芙蓉希望自己不会因旋转而呕吐。
“你的扇子呢?”黛丝夫人问。
“留在书斋里了。”芙蓉回答。“给我两分钟。”她离开舞厅,匆匆穿过走廊。她正要进入书斋时,杰明和亚当的谈话声使她无法动弹。
“我敢用我的财产打赌思隆和这件事无关。”亚当说。
“你要用我的性命打赌吗?”杰明说。“我哥哥遇害时,思隆人在波士顿;我遭人开枪暗算时,他人在伦敦。只有他有置我于死地的动机,也就是我的爵衔及其附带的一切。”他的话令芙蓉全身颤抖。天啊!有人想要杀害她孩子的父亲。
但她无法相信思隆是凶手,他的目光是那么善良。但她有可能看走眼。她有绝佳的记忆力并不代表她很会看人。
她的胃一阵翻搅,好像孩子在抗议父亲差点遭到暗杀。她默不作声地从门口退开,沿着走廊走向舞厅。
她没有心情跳舞,但强迫自己面带笑容地走进舞厅。
第十四章
“守护天使啊,赐我力量撑下去。”芙蓉摸着十字架项链低语。她从上溪街石宅三楼的卧室窗户往外看。
伦敦和她预期的不一样。街道狭窄、脏乱、拥挤,空气中弥漫着马粪的臭味。淡黄色的雾像有害健康的布幔笼罩着城市。
“公爵阁下叫你快点。”佩琪跑进卧室说。“八点已经过了。”芙蓉在窗户前转身。“告诉公爵阁下,我马上下去。”“是,小姐。”佩琪跑出卧室。
芙蓉走到穿衣镜前检祝仪容。镜中人穿着低领高腰的淡粉红色丝质礼服,白色小山羊皮鞋和白色的及肘手套,黑发往上梳成正式的发髻,钻石发夹像黑夜的星星般闪闪发亮。她凝视着左手中指上的钻石戒指,多么希望她的婚约不是一场骗局。
听到开门声,芙蓉说:“佩琪,告诉公爵阁下,我头痛不能去。”
“胆小鬼。”芙蓉缓缓地转身。杰明站在门口,穿着黑色晚礼服的他,帅得令她心痛。“我想我没办法——”
“不要想,亲爱的。”杰明打断她的话。“我保证你不会怕。”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湛蓝的眼眸。“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今天有多美?”他问。
“你从来没说过。”
“从遇见你之后,那个念头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他的恭维夸张得令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才对。”他说。
“我做不来。”她说。
“别说傻话了。”他温柔地说。“如果有人吓到你,想像他只穿内衣的模样。”“我不确定我想要那样做。”她苦笑道。
“我曾经和你一样害羞。”
“我不信。”
“你在暗示我撒谎吗?”
“无论说的有多么动听,谎言就是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