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是我误会了。」确定那人真的不是时殁生,牟易男心中不免歉然,可是原先那种闷闷的感觉也全消失了,甚至还有几分欢喜。
「没关系,不过……小男,就算我真的做了巩家的姑爷,你也应该?我高兴才对,怎么你反而生气了?莫非……」他凑近她的脸庞,笑得有些邪门。
「莫非什么?」她稍稍退了一步。
他跟着前进一步,「莫非你在吃醋?」
「你胡说什么!」她微微红了脸,急急否认。
「我哪里胡说了?如果你不是在吃醋,为什么要生气?」他的眼光直盯着她的明眸,表面看来轻松,心里却充满期待和紧张,渴望能听见肯定的回答。
「我只是……」她站直身子,昂起头,「我只是气你重色轻友罢了!」
「是吗?」他仍保持着笑容,心中却不免有些失望。
「当然!」牟易男忽略心中微弱的反驳,硬声道:「我们都是男人,我怎么会?你吃醋,真是笑话!」
时殁生悄悄地轻叹一声,立刻又换上轻松的笑容,「小男呀,你真的认为自己是男人吗?」
「什么认为不认为,我本来就是男人。」虽然她心底很清楚,却逞强不愿面对。
时机尚未成熟,时殁生不急着要她认清自己,所以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我想你一定累了,休息吧,明天我们再到街上逛逛。」
牟易男点点头,走向床边后突然回头,「这里只有一张床,你要睡哪儿?」
「打地铺喽。」他不怎么在意地耸耸肩。
原以为时殁生会借用她的话,说什么「我们两个都是男人,睡一张床也没关系」之类的话,没想到他却很干脆的说要打地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怎么……」
「怎么不睡床是吗?」他故作无奈地叹口气,「没法子,我怕睡那张床会让我的心上人生气睡不着。」他语带暗示,仔细观察她的反应。
「是吗?」她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随口问:「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过?」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喜欢她。」他暗暗叹了口气。
「喔。」她淡淡地应了一声,揭了棉被上床,「我要休息了,你也休息吧。」
望着她无动于衷的背影,时殁生勉励自己要再接再厉,绝不能轻易放弃。
重振精神后,他吹熄烛火,找了个地方躺下。
其实牟易男并非全无所觉,只是她不敢去想他话中的意思,怕自己的决心会动摇。
从父亲埋怨自己没有儿子的那一天起,她就决定要完成父亲的心愿;父亲想要儿子,那么她就给他一个儿子!
在房里关了两天后,她丢弃了所有的女装,割短了头发,以男子的身份走出房间,从此御剑门只剩少门主,再也没有大小姐。
偶尔,看着表姊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的心里也会有一丝羡慕,可是只要想起父亲那句「如果你是儿子就好了」和他的叹息,她立刻就打消了那些念头;多年下来,她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走的路,这是我的选择,我必须坚持!
临睡前,她这么告诉自己。
黑暗中,她似乎听到了叹息……***
第二天,他们早早便醒了,时殁生原本要人将饭菜送到房间里,但是牟易男却想在楼下和众人一起吃早膳,他也就由着她了。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躲在房间里吃东西?热热闹闹不也挺好的?」她每次和时殁生一起出去吃东西,他一定要包厢雅座,越隐密越合他的意。
时殁生淡淡一笑,「只是不习惯罢了。」长年的杀手生涯让他习惯时时刻刻保持警戒,人越多的地方,他就越难放松,更不可能好好享用美食。
「放轻松点。」察觉他的神色有几分紧绷,牟易男笑着劝他,「你的警戒心可以暂时搁着,不会有事的。」
他递给她一个微笑,举箸挟了些小菜。
这时,两名男子在他们的邻桌坐下,点了一些清粥小菜,然后便谈论起来。
「那个年轻人真是幸运,能够抢到绣球。」
「听说是个外地人,叫做言仲承。」
「这个我也知道。除此之外,我还听说他原本只是提前上京准备进士考试,路过南阳罢了,谁知正巧遇上巩小姐招亲,还让他接到了绣球。」说话的人语气充满艳羡。
「唉,只怪咱们没人家的运气,娶不到那样的大美人。」
另一人摇摇头,「还是吃饭吧。」
听着他们的对谈,时殁生瞥了牟易男一眼。
她放下筷子,低声道:「早说我认错人了,你还看什么?」
时殁生微笑不语。
忽然又听邻桌的人低声问同伴:「你看,隔壁那个人是不是言仲承?」
另一人瞧了又瞧,摇摇头,「不是他,只是有点像罢了。
我看到的言仲承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举止斯文有礼,外表虽然和隔壁那个人有几分相似,感觉却差满多的。」
听到这里,牟易男双眉一挑,一脸的理直气壮。「听,是你和那人有点像,我一时没注意才认错人。」
时殁生耸耸肩,不怎么在意地轻扬嘴角,「竟然有人长得像我,这倒有趣了。」
「你想去看看那个言件承吗?」
「没兴趣,我还是想去逛庙会。」他喜欢陪她逛街的感觉,说不定他可以再得到一枝面人……***
持续三天的庙会将在今天结束、所以每个小贩都印足了劲,努力的吆喝叫卖,街上的人也变得更多了。
他们顺着大街走,一摊看过一摊,渐渐走到了人较少的地方──原来这边的摊子少,卖的又是刀剑工具,人自然就少了。
牟易男双眼发亮地朝着一个卖刀剑的摊子走过去。
「公子,您看看吧,我这边可都是好货。」年轻的商贩一眼瞧出她是有心买货的人,笑容满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招呼得特别殷勤。
牟易男拿起一把剑,用袖子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擦拭剑鞘,彷佛对待什么珍宝。她缓缓地抽出剑身,霎时间寒光生辉,令人凛然生畏。
「你喜欢这把剑?」时殁生凑上前问。
她心思全在那把剑上,根本没注意他问了什么,他也不以为意,仍旧含笑看她。
商贩见她喜欢那把剑,立刻满脸堆笑,「您真是识货,这可是我摊子里最好的一把剑了!今日相遇也算有缘,我可以算便宜一点,只要五千两就好,您意下如何?」
闻言,牟易男为难地皱眉,「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她只是随意游历,根本没料到会需要用到那么多钱,所以只带了几百两银票和一些碎银。
「那就没办法了。」商贩叹了口气,「我答应过我爹,这把剑一定不能低于五千两卖出,否则便是侮辱了这把剑。」就?
了这个原因,这把剑始终卖不出去,只能够在摊子上生灰尘。
其实五千两的价码对这把剑来说还算低了,在牟易男看来,它是无价之宝,不论花多少钱都不算贵,奈何她现在没有五千两,只好忍痛割舍。
「算了……」她不舍地放下剑,转头对时殁生道:「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吧。」临走前,她还依依不舍地直回头。
时殁生将她的不舍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决定。
***
牟易男心里惦记着那把剑,根本无心游玩,草草晃了半个时辰,便回客栈休息,留时殁生一个人在外面闲逛。
一想到错失了那把剑,她就感到可惜,连午饭也吃不下,只是坐在窗边看着底下的大街,偶尔叹口气,就这样待到了时殁生回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