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悲哀地笑了,“你要这么,我有什么办法?”
“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我还是可以试着把你当成朋友。”莫子文哭着说。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他碰地一声,用力关上房门。
留下莫子文一个人蹲在餐厅中掩面哭泣。
夏日夜晚,罗彦存一个人去到吵闹的酒吧。他需要喝点酒,需要暂时解放近日一直紧绷的神经,吵闹的人声和音乐也许能让他暂时忘了生命的空虚与寂寞。
他点了伏特加莱姆,然后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喝完三杯,突然有人拍拍罗彦存的肩说:“你怎么一个人喝酒?你没约黄仟浅吗?”
罗彦存转过身瞥着阎日强,然后瞄到莫子文一脸惊讶地望着他。他挑起一边嘴角,微带嘲讽地笑说:“真巧,你们也来喝酒。”
“对呀。”阎日强很自然地坐了下来。
莫子文呆愣了半晌,急忙说:“我不习惯坐吧台,我想找一张桌子坐下。”
阎日强还没回答,罗彦存指了一张空桌说:“去那里坐吧,我也加入你们,你会介意吧?”
她就是不想再见到他才这么说的,他偏偏故意要为难她,莫子文不禁暗自咬牙,瞅着他微笑说:“怎么会?如果有黄仟浅加入就更棒了,每次我们四个人一起约会时,就好像回到快乐的学生时代一样,你是不是应该打电话叫她来?”
“我打过了,她有事不能来。”罗彦存扯谎。
“真可惜。”莫子文装作很同情他的样子。“幸好有我们陪你喝酒,要不然你一个人看起来好可怜。日强,你说对不对?”
“你别糗他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两个一样幸福。”他温柔地对莫子文微笑。然后,率先走到那张空的圆桌坐了下来。
罗彦存瞥了好一眼,那眼神似乎嘲弄地在对她说恭喜。莫子文不理会他,跟上阎日强。
三个人围着一张圆桌。不管怎么坐,莫子文的结局都是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罗彦存似乎存心要嘲笑她目前的窘境,直瞅着她,恶意地问说:“听说你喜欢喝咖啡?”
“她简直是爱咖啡成痴。”阎日强讶异地瞅着他。“不过,你怎么知道?”
“听黄仟浅说的。”罗彦存对阎日强解释,然后斜睨着莫子文,发现她眼底闪烁着紧张的表情,他微微一笑说:“我以前买了一组十分漂亮的咖啡杯,放着一直没用,她说送给你,你一定会要的。”
莫子文吞咽一口螺丝起子,脸上保持微笑地说:“真的吗?那真谢谢你。”
阎日强狐疑地瞅着他。他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老觉得他看莫子文的眼神十分暧昧,他该不会也对她有意思吧?故意买咖啡杯想讨好她。
阎日强不客气地问:“真奇怪,你不是很讨厌咖啡,为什么还买--”
“是买给前一个女朋友的,她留下来没带走。”罗彦存截断他的话,然后将杯里的酒饮尽。
“原来如此。”看来是误会他了,阎日强不禁松了一口气,低声对莫子文说:“他一定是突然想起前任女朋友,才会一个人喝酒。”
“哦?是吗?”莫子文露出怔然的表情。
“你别喝太多了,想想眼前吧。听说你和黄仟浅相处得不错,怎么样?考不考虑和她定下来?”阎日强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说。
“我还早咧。”罗彦存眼底闪着昏醉的笑意,瞅着他们说:“倒是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阎日强嘿嘿地笑了,瞅了莫子文一眼。“要看她答不答应喽。”
罗彦存瞅着她沉默不语的表情。“向她求婚吧,我觉得她会答应你的。”
她不想再听下去,她已经够烦了,今天她没有心情听他们男人胡言乱语,莫子文正要不耐地站起身,突然阎日强勾着罗彦存的肩走到酒吧的角落。
“你们要去哪里?”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阎日强神秘兮兮地回头说。然后低声对罗彦存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瞧瞧,这里太暗太吵,你跟我来。”
他们进到酒吧的男厕,在洗手台的镜子前,阎日强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方型锦盒。“是一颗军钻,很漂亮吧?我打算在子文生日时对她求婚,你觉得她会喜欢吗?”他一脸兴奋地打开那只锦盒。
“不用说--”罗彦存皱着浓眉,低头瞪着那颗钻石,然后抬起头淡淡地说:“她一定会喜欢的。”
“我也是这么想。”阎日强嘿嘿得意笑道。然后,他把锦盒放回口袋,对着镜前一脸落寞的罗彦存说:“你也快加把劲吧。”然后,顺便上起厕所。
罗彦存则回到自己的座位,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她。
莫子文微倾头瞅他。“阎日强呢?你们刚才怎么突然不见了?”
他笑了笑,审视着莫子文美丽的五官,他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么仔细地凝视着她。
望着他的眼神,莫子文不安地垂下睫毛。
“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他说,然后离开酒吧。
走在夏日闷热的街道上,罗彦存突然想起高中毕业的那一年,父亲发现自己罹患肝癌;那年的夏天,罗彦存是在白色的医院里度过的。短短的夏天结束以后,秋天来临,父亲就病逝了。
也许在更早以前,他这么想,他就已经忘了快乐是什么样子。父母离婚的那一年,他收到第一个潜水用具的生日礼物,好像是十二岁,他没有笑,因为他潜进海里,所以他也哭不出来。
阳光消失的那年夏天,他和哥哥从父亲的孩子变成母亲的孩子;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哥哥、母亲和继父、两个他们的小孩移民到美国,他选择独自留在台湾,因为他没有办法像哥哥一样假装在那个家里很快乐。
也许在更早以前,他就已经失去给人幸福的能力,他一直没有发现,直到范耘伶堕胎离开他以后。莫子文说对了,他的确不懂爱是什么。
莫子文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些年的生活,他习惯孤独以后,寂寞有时候很令人难受,但还不至于让他感觉到害怕。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总是怀疑她会像其他人一样,他害怕自己会失去她。
现在他是彻底失去她了。没有人可以永远留你身边,你常常在听他们说爱你的不久,就突然失去他们。
罗彦存决定停止今晚的悲伤很。这样自怜下去,其实是很可笑的。回忆太多,最好的办法是忘记,如果忘不掉,洗完澡就去睡觉吧,明天早上起来,生活还是和往常一样过下去。
“SUN SET ,SUN RISE。”不是有人这么说?一切习惯就好。
罗彦存留下那句话走掉,莫子文突然有股想追出去的冲动。跑到一半,她骤然补阎日强拦住。
“你要去哪里?”
莫子文焦急地望着罗彦存走出酒吧的背影,门蓦地在他身后合上,她眼底有着绝望的神色。算了,就算追上又能怎样?
“罗彦存怎么走掉了?”阎日强疑惑地问。
“我不知道。”她瞅着他说:“我也想走了。”
“好吧。”他跟她走出酒吧。
“我想自己回去,你不用送我了。”莫子文一脸严肃地对他说。
“你怎么了?”阎日强瞅着她不解地问。
她低下头,望着黑色的柏油路,她没有办法再伪装下去,她抬起头直视他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