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板虽然严苛,但常常给员工机会出国进修。”
两个男人各说各的,却似乎谈得相当起劲;莫子文保持着沉默,他们也似乎没有引她进入讨论意思。
出了电梯,罗彦存拿出钥匙开门,进屋脱下鞋,回头对叶明说:“这么晚我有点累了,你就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吧,我就不特别招待你了。”说完,提着行李进房间。
“真不好意思。”叶明瞅着莫子文说,眼神似乎仍有些不安。
她笑了笑。“别理他,你想喝咖啡吗?”
他表情有些犹豫。“太晚了,怕会吵到他吧?”
“他是科学怪人,你不要听他说累了就以为他真的在休息,他只是不习惯交际,洗完澡一定埋在电脑前工作到深夜。”
然后,他们坐在餐桌旁,莫子文拿出黑色的意大利咖啡器,把磨豆机交给叶明,然后磨豆机传来一阵吵杂的机械声。
不久,空气中飘浮咖啡甘醇的得气,那种香味像是冬天屋里的暖炉、使水消失的干燥剂。莫子文想。
“你有一种表情,我以前一直觉得特别美丽。”
“嗯?”莫子文抬眼盯着他,眼里透着不解。
“侧头发呆时的模样。”叶明不着痕迹地说,避开她凝睇的视线,低头看奶精浮在咖啡表面上的螺旋图形。
莫子文淡淡地笑了笑,卤素灯在他们周围营造了浪漫必备的昏黄光线,叶明的剪影仿佛与他过往的样子重起落在椭圆形的桌面上,重重叠叠模糊不清。
叶明嘴角露出性感的微笑,与她眼眸相接--
罗彦存开门出来,赫然发现自己闯进一个不属于他的空间,而那个浪漫的空间因为他的闯入,像一颗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泄气消失。
莫子文呆呆站在原地的罗彦存,他似乎刚洗完澡,水珠由他湿淋淋的发滴他的休闲服上。
她立刻跳起来说:“你怎么不拿毛巾擦干头发?”
“我正要问擦头毛巾放在哪里。”他说,语气像个孩子。
“还不是放在平常放的地方。”她走过他身边,进卧室里。
罗彦存瞥一眼握着咖啡杯的叶明,然后跟着莫子文进去。
她拉开衣柜,拿出一条红白相间的毛巾,见罗彦存进来,朝他的方向丢过去。
他在空中捉到毛巾,胡乱擦起头发,算准莫子文从他身边走过去时,拉开毛巾,抖落发上的水珠,飞溅到她脸上身上。
她惊讶地忍不住发出一串悦耳的笑声。“坏人!”嗔骂他。
他脸上漾着得意的笑容,斜睨她一眼,背对她擦起头发,让她过去。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柠檬沐浴乳的香味把头轻轻靠在他宽阔的背上。“这两天,我一直在想你。”
他转过身,空出一只手,把厚实的手掌贴在她细致的脸颊上。
感觉他的温暖。她盯着他,他的眼睛里总是出现这样惯常的天气,看不出是晴或阴,微蓝的天空里有一点白色淡淡浮云的感觉。“你呢?”她问。
他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微仰着脸。
又是这种笑法。为什么他总是说不出温柔浪漫的话语,我却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莫子文靠在他怀里想。
星期天的早上,好像晴朗的天气也帅气地宣布自己放假似的,屋外竟下起湿冷的雨。
发现叶明将棉被叠放在绿色的沙发上,留了一张字条就离去以后,莫子文又回到温暖的棉被中,将刚刚暴露在冰冷空气里的脚丫子放在罗彦存的脚背上摩擦,随即听到他抗议的咕哝声。
她笑了笑,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想起昨晚,他们在浴室刷牙时,他突然淡淡地问她说:“那个叶明,该不会就是你以前喜欢过的学长吧?”
莫子文怔了半晌,学他用冷淡的口气反问:“你在意?”吐掉满口薄荷味道的牙膏,低头漱口。
他没有回答,在马桶吐掉牙膏,抢过她手中的漱口杯,站在洗脸槽前三两下漱尽口中剩余的牙膏。
“你干嘛卡位?”莫子文被他挤到身后,好像打篮球被挤出篮下一样,她不禁抗议地嚷道,嘴边还有一些白色的牙膏。
他走出浴室没理会她。
半晌,他站在浴室门外,将过去两天空过的衣物丢进浴室篓子里,一件内裤失了准头,落在浴室地板上。
“帮我捡一下。”
“讨厌,帮你捡,我还要洗手。”她像以往一样开玩笑嗔骂他。
说完,正要弯腰,他却一个箭步跨过来,捡起内裤,用力掷进篓子里,“不想捡就算了。”
她吓了一跳,睨着他,却发现他眼底充满生气时惯有的阴沉。然后这才恍然知晓,他是在意的。
他躺在床上看电脑杂志,浑身紧绷,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
她坐在床缘,帛走他手上的杂志,给他一抹灿烂的笑。
“干嘛?”
“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提早回来。”
“工作做完了,不回来要干嘛?”抢回他的杂志。
“呃,我还以为你是想我咧。”她一明一灭玩弄着床头灯的开关。
“灯被你玩坏了。”他在忽明忽灭的灯光中瞅着她。
她啪地一声把灯拧暗,侧躺面向他。“你气我把叶明带回来对不对?你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他默不出声。
也许他又在微笑了,但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笑,她要听他亲口回答。
半晌,他还是选择沉默,莫子文微怒地背转过他。
他的身体移靠向她,在她背后紧贴着,一只手亲密地横放在她的腰上。“对。你说的都对。”
“讨厌。”听到他的回答,她不禁微笑。
莫子文想到这里,不禁甜蜜地笑着,然后就昏沉沉地睡去。
空气中的湿气将黄昏的街道轻轻染上一层薄雾,像是一种水彩画法,莫子文想。她与罗彦存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罗彦存瞅着她细致的侧脸,突然说:“你想不想去逛街?”
“啊?”她眼底微带讶异的睨他,因为他向来最讨厌逛街。“你想逛街?”
“难得星期天,而且雨也好不容易停了。怎么样?”他双手插在米色休闲裤口袋,瞅着她问。
莫子文抬脸望着他;他长得很高,她常常要微仰下巴才能清楚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里有着夏季晴天一般明亮的光采。莫子文笑了笑。“好呀。”
他们常常在星期天吃完饭后来一段小小的散步。莫子文想,这大概是他们两人唯一一样共同的嗜好。
散步回去后,他们又开车到市区。街道略嫌拥挤,他们转了又转,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停车。
满街都是圣诞节将近该有的欢乐气氛,莫子文望着商店前树上灿烂的灯火,心想也该准备买礼物送给罗彦存了。
记得认识他的第一年圣诞节,她送一瓶男性专用帅气得水,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却从来没闻到他擦过。
莫子文从没看过他穿牛仔裤,问他时,他说:“那太硬了,穿起来不舒服。”
“可是,你那么高,穿牛仔裤会很帅气耶。”
“帅气?”他表情十足地不以为然,“原来那些人穿牛仔裤是为了帅气。”
第二年,莫子文特地为他买了件天丝棉的Lee牛仔裤。“这种的很舒服,一点也不会紧绷。”
“喔。”他收下了,可是她知道他也不喜欢,因为只看过他穿一次。
认识的第三年,莫子文聪明了些,不再买对他来说新奇的东西,直接送他常喝的铁观音。
今年,送什么好呢?莫子文握着他的手想。不管送什么,他的是让她的想像力很失败。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埋怨。望见一家专门卖生活用品的商店,莫子文想到好朋友名宣的生日也快到了,瞅着罗彦存说:“我想进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