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文与罗彦存面面相对,他回瞥了一眼舞池里的人群,问她说:“你想不想跳舞?”
莫子文忐忑不安地透过黑浓的睫毛觑着他。“我不知道你会跳舞。”有关他的事,她不知道的是不是很多?
“嗯,不是很会,但身体还稍微会移动一点。”他自嘲地笑了。
莫子文的眼底却丝毫没有任何笑意,甚至还蹙着眉头瞅着他。罗彦存望着沉默不语的她,猜测说:“我迟到,你生气了?”
莫子文撇开凝视他的视线,却正好迎上那个洗衣店的女人审视他们的目光。
她朝他们走过来,停在他们面前,微笑地对罗彦存说:“我还有事,要先行离去。”然后,笑瞅着莫子文一眼,问他:“她是你的女朋友?~莫子文听到罗彦存嗯了一声,瞥一眼他脸上略显的线条,莫子文睨着她说:“我叫莫子文。”
“范耘伶。”她点头微笑对莫子文说。
气氛十分尴尬,莫子文除了微笑以外,完全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
“我该离开了。”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莫子文,随即转身离去。
莫子文微抬下巴,瞅着罗彦存,似在等他解释。
罗彦存把双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淡淡地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很久没联络的朋友。”
“为什么会很久没联络?”莫子文盯着他的眼眸问。
她的语气不像以往那种轻松的调侃,反而有着质问的意味,罗彦存挑起一边浓眉斜睨着她。“你怪我不该和她失去联络?”
“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他耸耸肩。“难首你从没有过很久没联络的朋友吗?”
“你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莫子文生气地瞅着他。
他不懂她为什么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难道她还在不满他的迟到?“以后我会尽量准时的,我知道你对我这方面的缺点很反感。”“啊?”莫子文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纳闷的模样。
“我会尽量改的,你不用那么怀疑嘛。“他咧开嘴角,眼底露出笑意。
她望着他眼底温柔的神情,他凝视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深邃。刹那间,莫子文忘了刚才问他的问题。
“你想不想跳舞?”他牵起她的手问。
“你别想转移话题。”莫子文甩开他说。
“什么话题?”罗彦存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一定要装傻,那我就直接问。”莫子文紧盯着他问:“你和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分手的?”
“过去的事一定要提吗?”罗彦存露出有些烦躁的神色。“你们女人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这些?我记得我从来没问过你和叶明这个问题。”
“那不一样。”莫子文地反驳。虽然有些伤感,她和叶明可是和气分手的,不像他……
“哪里不一样?”他嗤之以鼻地反问。
对他无动于衷的表情,嘲讽的口气,莫子文只觉得更生气,她积压的情绪不禁在瞬间爆发开来。“我没有为他堕过胎!他也……”
莫子文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的脸蓦地变得铁青,脸上的线条十分冷硬。
“你早有答案,何必再问我。”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再看她一眼,他的声音很轻,然而字与字之间夹着她从来没感觉过的寒意。
然后,他就走了。
音乐还在继续,快乐的声音与热闹的声音不停地交错,人们笑里还是笑,莫子文一个人呆站在角落。
已经四月了,似乎这个季节,只有她的世界开始下起冰冷的雪。
第六章
星期天,三点的午后,雨突然哗啦哗啦地倾泻而下,不像冬雨那湿冷,空气反而飘浮着温暖的味道。
莫子文坐在餐桌旁,吃着沙拉,翻阅夹在相簿里的旧照片。
她突然记起搬进这间公寓的那一天,阳光温暖的从餐厅的落地窗照进来,她把东西整理完,坐在这里喝了一杯咖啡。
然后,她问他有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你要干嘛?”他说。
“放在皮夹里呀。”
他摇头说没有。
她在他唯一一本相簿里翻到一张他还未上小学的大头照,照片有些褪色泛黄,那时的他紧抿着嘴,没有一丝笑意。
“你还说没有。”莫子文给他看,然后把那张照片放进皮夹里。
他没有说什么。他不像一般人,会开始告诉她当时是怎么的情景,为什么会照下这张相,然后提起小时候他是多么的……
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两天十五小时七分零八秒。莫子文低头望着手表。这是罗彦存对她宣布冷战后经过的时数。
她又挤了一些沙拉进盘子里,吃完一片火腿,喝一口曼特宁咖啡。
窗外的雨声消失了,整个世界好像突然亮了起来。
莫子文想起自己与罗彦存之间并没有什么爱的承诺,也没有任何爱的告白。就连搬进这里和他同住,也不是基于的理由。
她只是因为原先的房东要把房子收了,临时找不到新的住处。
而那时罗彦存对她说:“我那里有一个空的房间,你可以考虑看看要不要搬进来。”
她那时还开玩笑地问:“那我要不要付房租给你?”
他笑了笑,没说话。
就是这样。莫子文吃了一片蕃茄。
两天十五小时十六分二十三秒,罗彦存常常在生气的时候,选择不说话。莫子文不懂他有什么权利生气,如果这件事完全是她误会了,他为什么不辩解?
也许他默认了,也许他本来就是霸道又可恶的人,完全不理会别人的感受。
吃完沙拉,雨又下起来了,夹着雷声。莫子文想起昨天再一次问小安的经过,她只知道当时怀孕的范耘伶十分害怕与惊慌,而且听范耘伶真的对她说过罗彦存不要孩子。
也许她应该去问范耘伶,她应该是最了解罗彦存的人。
莫子文喝完咖啡,决定撑伞出去。
医院。莫子文去到那家洗衣店,店员告诉她,范耘伶在医院;不过,不是她生病,她是去照顾病人。
在医院的长廊上,莫子文遇到正从病房走出来的范耘伶,她见到莫子文,露出诧异的表情。
“真巧。”范耘伶不知道莫子文是特地来找她的。
“我是一找你的,洗衣店的店员说这个时间你都在这里。”
“有事吗?”她瞅着莫子文不安的眼神,语气平静地问。
“嗯。”莫子文微点点头。“你有空吗?”
“有关谁的事?小狄吗?”
“不是--”
“我知道了。”她嘴角露出微笑。“有关罗彦存,是吗?”
莫子文突然想起咖啡店小锹的话,她跟范耘伶有的共同特性--微扬带笑的嘴角,不管生气或悲伤,她们的嘴角还是上扬的。
不知道为什么,莫子文突然觉得有些难过,她问范耘伶:“是谁生病?”
“我父亲。”她的表情十分平静。“癌症末期,肺癌。”
莫子文露出同情的表情,范耘伶审视着她淡淡地笑了。“你不用同情我,其实我不是很喜欢我父亲,只是如果我不照顾他,我会良心不安而已。”
“啊?”莫子文会意不过来。
“雨好像停。”她自顾自地说:“我们可以到医院的草坪上走走,我想抽根烟。”
草地上沾着湿湿的雨珠,阳光从破裂的云中穿透出来,两只鸽子停在草地上,范耘伶点起烟,莫子文望着她吐出来的烟雾消失在奏的空气中。
“也许我问这个问题会很冒昧。”莫子文有些不安地望着她。“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和罗彦存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