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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当晚下了一场雨,是典型的台风雨,他在风雨中想起当时在大学部等待叶彤的心情,竟是甜蜜中交杂着苦涩,苦涩中抱着期待的,他爱叶彤,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他做了什么?当他幡然悔悟时,伊人已然远去。

  此后,叶彤再也不曾出现……

  第八章

  寒流来势汹汹,即使在医院里,穿过门缝透进来的寒气,依然冷得让人直打颤。

  邵恺走在长廊上,脸上的寒意比外面的冷锋更为迫人,经过之处不论护士小姐或实习医师都赶紧识趣地回避,免得被这一波寒流侵袭。

  大家都知道,邵医师是全医院最英俊的医师,却也是脾气最差劲的医师,谁要是远远看他青着一张脸走来还不自求多福避开的话,那挨骂、挨刮实在是咎由自取。

  刚进医院的护士一定会被他线条分明的轮廓所迷惑,但之后便会被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所慑,于是看到他时总是又崇拜又敬畏。

  在他走进休息室之后,护士长立刻动手泡起咖啡,这是邵医师多年来的习惯,而且一定要她亲手泡,别人泡的他肯定一喝便知,然后连人带咖啡一起被轰出休息室。

  邵恺进入休息室,茫然地望着窗外。凛冽的冬天,连西垂的夕阳都显得那样枯寂。

  休息室里摆满了恭贺他升上外科副主任的花篮、礼盒,洋洋喜气却冲不走他心中的大片阴霾。他的刀法向来被称为神乎其技、干净俐落,但再怎么厉害的刀法,也抵挡不了死神。当她执意把生命带走时,再怎么神乎其技的刀法在她面前都是班门弄斧、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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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直特别关照的那个小男孩终于走了,虽然这不是第一次看着自己的病人死去,但这次的感受却特别强烈。多少年来,他站在生死的界线上跟死神竞赛,这次的失败让他的感触特别深刻,也许是长期的寂寞累积的吧!

  忍不住地,他想起小男孩前几天问他的话。

  “邵医师结婚了吗?”

  他摇摇头。很多病人都怕他,唯独这个小男孩总是会天真地缠着他问东问西。

  “哦……”他思索着,又继续问:“那邵医师有喜欢的人吗?”

  他看着手上数据的眼迅速变得模糊,脑海里闪过叶彤腼腆的笑脸。

  “我有喜欢的人喔!”小男孩自顾自的说着:“可是我都没有告诉她,她一定以为我只是把她当成好朋友!如果我这次能顺利出院,我一定要告诉她,我非常喜欢她,可是我怕我没那个机会……”

  邵恺看着他无邪的脸蛋,心中一阵绞痛,“不会的,你会有机会告诉她的。”

  “我觉得人好愚蠢喔,明明喜欢却偏偏不肯说出口,要是我就这样走了,她不就没有机会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她;要是她刚好也很喜欢我,那么她一定会气我,气我为什么没有告诉她我喜欢她。应该说的话藏在自己心里,藏得再久她也不会知道,你说我可笑不可笑呢?”

  邵恺定定地看着他,脑袋像被什么重击般的嗡嗡作响,应该说的话……叶彤害羞的神情再度浮现,临走前,叶彤把她应该说的话说给他听了,而他呢?这一生可还有机会跟叶彤说自己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她这一走,就是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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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男孩不过十五岁,当他无奈的必须跟死神搏斗时,却能够悟出这么多的道理,自己呢?难道也要等到这种时刻才能顿悟吗?如果是,那未免太悲哀了。

  那是小男孩所说的最后一段话,之后他便带着遗憾跟随死神而去,那种遗憾他能够深切体认。

  这一生,他可还有机会再见到叶彤?轻微的,一阵敲门声响起,护士长踩着无声的步伐走进来。

  “副主任,您的咖啡。”

  邵恺头也不回,感觉到护士长又静悄悄地退了下去。对于这个称谓,他还不太习惯。

  在这家医院,他走来一路顺畅,每年的升等都顺利通过,主任甚至已经开始暗示他,将来的位置非他莫属。

  但是爬得越高,他心中的孤寂感却莫名地越深。

  香醇的咖啡味轻飙入鼻,他却没有心思去啜饮一口。

  窗口飞来一只麻雀,可笑地对着窗户轻啄着,它并不知道窗户反射出来的其实是自己的影子。在医院这么多年,他深切地体认到,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环伺在自己周围的人,而是自己。于是他不以升等为考量!专心地做着研究,不与其他派系同流合污,于是更加受到院长青睐,一路高升至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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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窗口的反影中,他看到李廷宽神采奕奕地走了进来。在这医院里敢不敲门便随便进来的也只有他而已,他唯一的好朋友。

  他毫不客气地拿起咖啡就喝了一大口。“嗯,好喝!你这儿的咖啡就是不一样。”

  因为总是一脸的与世无争,李廷宽在医院里相当有人缘,不过他不怎么求上进的个性,却使得他与邵恺的职位越差越远。

  “护士长拜托我来看看你,因为她有义务保护其他无辜的人。”李廷宽意味深长地笑着。

  对于自己暴躁易怒的脾气,邵恺也很懊恼。

  “怎么样?今晚去放松一下吧?”他们经常相约在离医院约十五分钟路程的PUB饮酒。

  邵恺面无表情,那家PUB有很多等着猎物的辣妹,邵恺总是不吝啬与她们玩玩。

  “那晚上见!”李廷宽把咖啡全部喝完,哼着歌走出休息室。

  “我心内思慕的人,你怎样离开阮的身边……”

  渐渐远去的歌声,清楚地敲在邵恺心上。

  那是一首思念旧情人的台语老歌,阿宽总爱在他面前哼唱。

  看着窗外萧条的景色,他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益发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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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UB里,颓废与华丽的气息相互交融,每个人各喝着最能代表他们心情的酒。

  邵恺与李廷宽坐在吧台前,静静地不说一句话。平常在医院里说的话够多,对家属交代病情、开会、讲课,到了这个热闹的地方,他们反而变得安静。

  每次一走进来,就有许多寻找猎物的眼光绕着他们打转,李廷宽清心寡欲,总会对着花枝招展摇摆走来的女孩正经地道:“我吃素。”

  邵恺就不同了,他总是戏谑地看着那些女孩,然后语带暧昧地道:“我荤素皆可!”

  最后的结果通常是李廷宽仍然留在原地继续喝酒,邵恺则跑去大祭五脏六腑。

  不过,邵恺也有什么都不想吃的时候,这时他只需双眼锐利地一沉,女孩们自然就会知难而退。

  不过今天,他不吃素也不沾荤,因为现在是讲经时间。

  李廷宽喝了一口酒,吐了一口烟圈,缓缓说道:“医生就像和尚一样,在学会渡化众生之前,首先要渡化的是自己。我们每天看生看死,没有必要为每一个生命的诞生欢欣,也没有必要为每一个生命的离去悲伤,生命就是如此自然地反复交替着,医生只负责迎生送死,并不负责欢笑哭泣。”

  邵恺喝了一大口酒,那直冲脑门的浓烈感让他仿佛能够自沉重的郁闷中稍稍解脱。

  “我帮你报名寒假的禅修班吧!像你这样的人才实在不应该只用来渡化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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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廷宽笑了起来,摇摇头。“我尘缘未了!如何遁入空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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