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老树上的蝉儿仿佛刻意要打破沉默似的,叫得十分猖狂。
叶彤提脚后退,踩在草地上发出的沙沙声响,尖锐地敲在邵恺心上。
“就这么走了?什么也不说是吗?”
能说什么呢?她眼光无奈地下垂。
“很好!”他的这句话是自齿缝间迸出来的,像是拂过手边的沁凉晚风般冰冷,“那就这样吧!”
先转身离去的居然是邵恺,而他的背影看去是这样的决绝,叶彤的心不断揪紧,眼泪像是不属于她似的,拼命往外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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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天都下着绵绵小雨,而邵恺的脸色也跟天气一样始终阴晴不定。
这天又是个跟报告奋战的深夜,老师并没有因为他们去山区做了二十几天义工,就停止对他们的荼毒,人要救,研究报告还是要做。
李廷宽拎着7—ELEVEN的绿色袋子,晃到邵恺面前。
“喝吧!”
邵恺瞄了一眼,奇怪着今天怎么是啤酒而不是咖啡呢?啤酒一向是特殊的时候喝的——特别快乐时,如报告安全过关;特别伤心时,如哪一科被当之类的,然而最近并没有类似这样的事件啊!
“喝吧!庆祝你终于失恋了。”
这话说得很怪,邵恺不动声色,李廷宽却已经咕噜咕噜地猛灌起来。
“敢问这位仁兄,您是几时风闻我失恋的呢?”
李廷宽舔了舔嘴边的泡沫,两手夸张地各分两边,“你跟那个叶彤不是这样了吗?”
“是这样,不过是我甩了她。”
“那好,就庆祝你始终没有失恋吧!”他又开始灌起啤酒。
邵恺打开瓶盖,一口气喝掉半瓶,脸上不无愁绪。
“好,酒也喝了,人说酒后吐真言,你有什么要吐的吗?我充当免费的垃圾桶,不过只有今天。”
邵恺一脸不屑,是他甩了叶彤的,是他先不爱她的,他还是处于优胜地位,优胜的人有什么苦处要倾吐的呢?“也罢。既然阁下认为自己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倒有几句箴言奉送给阁下。”
邵恺皱起眉,阿宽一定是最近金庸武侠剧看太多了。“有屁请快放!”
“这女孩子啊……生气的程度刚好跟她爱你的程度成正比,如果你忽然失踪二十多天,而她居然一点都不感到生气的话,这表示什么?表示她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你。所以,你是希望叶彤生气还是不生气呢?”
“女孩子体谅男孩子的程度也跟她爱那个男孩子的程度成正比,所以你认为我会希望她生气还是不生气呢?”
李廷宽耸耸肩,“有点脾气的女孩子是可爱的。”
“太有脾气的女孩子一点也不可爱。”
“可是阁下,您有没有想过,以前有哪一个女孩子敢对阁下您这样呢?都是爱之唯恐不及,可阁下对这样的女孩却一点也看不上眼,这是为什么?所以说,恕我大胆猜测,阁下您喜欢的应该是有点脾气的女孩子才对。”
“这位大侠您说对了!以前没有女孩子敢对我这样,现在不会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唉唉……那么这位英雄,您只好像那位独孤求败先生一样,走遍天下寻不到一位可以打败自己的人,最后只好找一个山洞,孤独地度过凄凉的后半生。太失败的英雄跟太成功的英雄结局都是凄惨的,正所谓高处不胜寒,站在世界的顶端未必是一件好事。
小弟我言尽于此,庆祝的酒我已经请你喝过,至于是庆祝你跟叶彤分手还是复合,那就看你自己!”
邵恺没有回答,继续喝完他剩下的啤酒。
当他喝完啤酒,正想走出研究室时,李廷宽的声音传来——
“听说中文系有一位长相跟你不相上下的帅哥,正在对叶彤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一天一封情书,外加自己作词、作曲还作诗,魔羯座的人最喜欢这种既传统又浪漫的爱情……”
砰的一声,李廷宽听见啤酒罐重重敲在桌子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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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下午,太阳终于从厚厚的云层中露出脸来,射出微弱的光线。大学部里经过几天的洗涤,到处鲜绿欲滴。
坐在木椅上的叶彤,穿着纯白衬衫、深蓝牛仔裤,那头直长发的一边塞入耳后,一边任其自然低垂,雪白的肌肤在穿过树荫的光线掩映下,更显明亮娇艳。
她专心地翻着手上的书,她总是书不离手。
王永贞则兴致勃勃地看着刚刚收集来的传单,那是为了庆祝毕业所举办的各式各样活动。
“音乐会、舞会、电影欣赏……我统统都要去。”
“先担心你能不能通过毕业考,再来思考你要参加哪一种吧!”
“唉!”王永贞垂下肩,“也对,像我这种人,是最没资格说要参加什么的。”她将传单收进包包里,跟着拿出一本书,无心地翻着。
可她的目光全不在书本上,而是在四处飘着。突然她眼睛一亮,那个正缓缓朝她们走来的不就是中文系的帅哥吗?“小彤……”她以手肘顶顶叶彤,“他又来了,你看。”
不会吧!她已经没有地方放那些他送的诗词歌曲。
“你好,叶同学。”念中文系的就是不一样,连招呼都打得那么典雅。
“你好。”叶彤老是记不住他的名字,只好含糊地微笑。
“这给你,请你一定要来。”递邀请函的姿势也是超优雅的。
还好!不是诗词,是中文系举办的晚会。
“我想请你当我的舞伴,可以吗?”
“嗯……”叶彤收下那张邀请卡,犹豫着要不要答应。
“我的女朋友不能做你的舞伴。”邵恺不知自何时来到她们身后,一把夺走叶彤手上的邀请卡,将它塞还给原主人,并且环住她的肩,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我们系上也有举办舞会,我的女朋友必须陪伴我,所以你请回吧!”
哇——王永贞在心里喝采,中西对抗耶!但显然是邵恺略胜一筹,因为无论是身材或长相,邵恺都胜出许多,叶彤怎么会那么好运呢?叶彤挣扎着却脱不出他钢铁般的手臂,“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朋友了?”
“你的意思是要我在大家面前明白地说出来吗?就从那一夜我发烧、你送我回家的那一刻起,那夜我们两个——”
“住嘴!”叶彤面色铁青地厉声制止他,他竟敢在大家面前这样讲。
王永贞睁大了眼,看看邵恺,再看看中文系的帅哥,这番话显然打击不小,他显然已失去夺美的勇气与立场。
“既然如此,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我不打扰。”果然是中文系的,始终维持着风度翩翩的样子。
“你满意了吧?”看着那人颓丧而去的背影,叶彤转头冷冷地质问。
“还没,因为我们之间还没有说清楚。”邵恺拉起她的手就要走。
“你干什么?我不要跟你走!”叶彤大惊失色地反抗。
“你不要逼我抱着你走。”
他低沉的威胁绝对是认真的,叶彤安静下来,快毕业了,她不想在大学部留下任何不好的名声,因此顺从地让邵恺拉着走。
好——浪漫啊!王永贞傻傻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中文系的帅哥被打败实在是应该的,当粗暴的浪漫跟温柔的浪漫同时出现时,女孩子总是会作践地去选择粗暴的浪漫,因为那才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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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恺带她来到的地方,正是一个多月前她躲起来哭泣的角落。那是大学部的一处古迹,由于是古迹,不免显得有点阴森荒凉,因此比较少学生在此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