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何时何地都很认真看待自己的一言一行,甚至严苛到让人视为古板不知变通的贝郁珊却不管他的回答是有心还是无心,她只管自己的目的。
“那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你随便碰我。”语毕,摆明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她推开那宛如铁钳一般钳住自己腰身的手,下床穿衣。
“耶?”
突然失去软玉温香,让庾隼翼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地坐了起来,在没有点灯的黑暗中呆愣地看着她穿衣的模糊身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脑袋这才开始回溯两人刚刚的对话。
回忆起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他的脸色只能用惊慌失措形容。
“那怎么行?”他倏然提高的声音里含有贝郁珊熟悉的强横与无赖,不过这完全不能动摇她的决定,“我哪有办法……”
“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她冷冷地反问。不知道是因为心境改变抑或其他,纵使庾隼翼的声音里仍有他一贯的霸道与任性,她却觉得这种近似撒娇的霸道听起来还挺可爱的。
“是很喜欢啊!”他毫不顾忌地承认,早就摆脱了爱上死敌的别扭。
“那连这点要求都做不到?”
“这哪是要求,这根本就是——”
“答不答应?”没有转圜的余地,贝郁珊非常坚持己见。
“这……”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被这个打击弄得心慌意童乱,凭庾隼翼超乎常人的敏锐,应该可以轻易发现为了坚定自己的意志,贝郁珊那刻意别过脸、避开他目光的动作。
看着她眼中的坚决,庾隼翼从过去的经验里得知这意味着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改变她的决定。
没有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再……”
他从来没在她面前出现过的低声下气,却被贝郁珊的刻意忽略硬生生打断。
“等我相信了再说。”
喜欢上一个人时,就会莫名其妙地居于劣势,这对于在情场上始终处于被呵宠、追逐地位的庾隼翼而言曾经是一件令他嗤之以鼻的事,不过现在,他有点尝到这样的无奈滋味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虽然这是预料中的答案,但庾隼翼仍不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好……”
“你干嘛?”赶在他的手拦住自己的腰身之前,她往后退了一大步,让他因扑空而使上半身狼狈地悬挂在床边。
好不容易直起身体,他理直气壮地说:“还能干嘛?当然是趁这个约定还没生效前再多做几次啊!”
“你!”她气死了,不晓得他的脑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有办法把这种这么令人羞耻的事随口说出来?
“不行吗?”
他无辜的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闪烁发光,不知怎么搞的,竟让贝郁珊感到一丝心慌。
“当、当然不行!
颓丧的垂下肩膀,因为预期到将来要面对的是怎样艰辛的忍耐,他不禁喃喃抱怨起来:“我不懂,在整个过程里享受的又不只有我,你明明也很沉醉其中的,那你干嘛还要……”
“闭嘴,”虽然这么吼着,但是贝郁珊却很难抹去被一语道中事实的心虚。
“我说对了不是吗?”尽管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这么吼过,但是庾隼翼却显得十分开心。“你并不是那么讨厌跟我结合。”
凭着对女人的丰富经验,对这一点他有十足的把握。
面对自以为是的他,贝郁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令她深感迷惑的是,她不知怎地的确对刚刚发生的事一点也不讨厌。
她该不会也……
注意到危险的炽热气息逼近,纵使在迷惘中她仍然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庾隼翼。”她警告的声音搭配表情毫不留情地射向想趋人不备的庾隼翼。
啧!差点就成功了……
本想趁着她不注意时一举将她揽回床上,没想到她的警觉性这么高,偷袭不成的他只能在心里扼腕不已。
不过,他对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卑鄙行径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可耻.在黑暗中,贝郁珊甚至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笑意。
“我总觉得你的坚持是在下了床之后,上了床你就会自动放弃了。珊……”
还来不及对他的荒谬言论表达怒气,他随即而来的亲昵呼唤让她当场傻眼。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珊啊,总不能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你吧?毕竟我们的关系已经这么亲密了。对了,你也可以叫我翼,你叫叫看,珊。”
听他叫得这么顺口,她只觉得浑身一颤,接着就莫名地烦燥了起来。
瞬间,她下了一个早就应该下的决定,她要立刻离去,再待下去,她不是被他的言语搞疯,就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发现自己又重新躺回他的床上。
试着让声音听起来很决绝,然而连她自己都感觉得出效果不彰,“我很累,我要回去睡了,如果你说喜……喜欢我的话是真的,那么,你就要严守你刚刚的承诺。”
望着她几乎可以用夺门而出来形容的背影,庾隼翼在怔愣了几秒钟之后,忍不住露出自嘲的苦笑。
第七章
“你准备相信我了吗?”
问话的是刚把一个漂亮的荷包蛋送到餐桌,本该穿着西装坐在美国矽谷办公大楼,现在却身着宽松衬衫,手握着锅铲和平底锅锅柄有庾隼翼。
“还没。”
答话的贝郁珊乍看之下有点冷漠,一头传统的黑色中长发塞在耳朵两边,虽然将她那张白皙的瓜子脸衬托得更加醒目,然而身上的黑色套装却将她的美丽蒙上一层疏离,予人一种沉默而充满距离的印象。
“那还要多久?”转身把子底锅放回炉台,庾隼翼不死心地问。
“不知道。”她的回答近乎冷酷。
“那……”
“咖啡呢?”
“好,再等一下,不要太浓对吧?”
他转头过去看着昂贵的咖啡机,食指不自觉地敲着洁白的流理台,因为无法在第一时间提供她要的东西,使他不自觉地急躁起来。
“嗯。”
相较于他的谨慎,贝郁珊的表现则像事情本来就该这样,她本来就有权享受他的服侍,就像她本来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
然而事情却不是这样的。
就在一个月前,这两个人还像世仇般的彼此憎恶,要不是贝郁珊的公司突如其来地办了一场跨国联谊,要不是这么刚好与她们联谊的公司总经理刚好是庾隼翼,要不是他对她怀有怎么也无法释怀的怨恨进而做出一件改变整个局面的事,事情也不会走到这等地步。
原本得处处闪躲,被庾隼翼视为身分卑微的贝郁珊,却又因为太过杰出的表现和软硬都不吃的个性而让男人恨到巴不得将她掐碎,如今却因为一场原本要羞辱她的陷阱而使自己莫名其妙地跌进感情的深渊里;然后,为了让她相信自己是真心,他只好将两人的角色彻底互换。
奇怪的是,他们对这种角色互换都适应得相当好。
对于奉承、讨好她的事他做起来毫不费力,甚至甘之如饴;而她,则像本来就是如此一样,理所当然地享受高高在上的滋味。
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庾隼翼倒不是为了得委屈自己而感叹,而是为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让贝郁珊相信自己的真心而烦恼。
当然,这些烦恼更多的部分是来自于明明很想跟她缠绵却又必须辛苦地忍住,甚至眼睁睁地看着挑起自己满腔欲火的她浑然不觉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而他却只能咬紧牙关努力克制想上前抱住她、亲吻她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