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爱情会使人变得盲目了,这是因为心境上的转变使得看事情的眼光也变得不一样了。
就像现在,贝郁珊虽然摆出一副冷淡、对他爱理不理又带点防备的姿态,但他就是莫名的觉得这样步步为营的她其实还挺动人的。
并不想按照他的话去做,但是贝郁珊也知道即使她不自己打开,庾隼翼也一定会趁她不备打开盒子,与其这样,倒不如在她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打开那个装着阴谋诡计的盒子。
吸了一口气,她打算力持镇定,无论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都不动声色,这样他就会因为享受不到捉弄她的乐趣而自动打退堂鼓了。
她的面无表情向来很能达到反将庾隼翼一军的奇效。
并没有将盒子拿过来的打算,她一手按住盒身,一手缓慢地掀开触感高级的盒盖,心里已经做好准备躺在里面的会是某一种小动物的尸体,例如被窗户夹死而死相难看的壁虎或是一只肚子膨胀的死金鱼,她对这类死亡的动物有着无法名状的恐惧。
谜底随着盒盖的开启而揭晓,躺在里头的既不是死亡的动物尸体也不是什么足以令她恐惧尖叫的东西,而是一条比日光灯还夺目、耀眼的钻石项链。
她一眼就看出这项链价值不菲,也许以她半年的薪水都还买不起,那颗被镶嵌在精美底座上的顶级美钻从各个切面发出耀眼的光芒,无言地诉说它尊贵的存在。
搞什么鬼?
疑惑地看了面无表情的庾隼翼一眼,贝郁珊那双澄亮自制的黑眸非但没有他期待的惊喜,那挑起眉冷然睨视着他的模样还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轻蔑。
“干嘛,不喜欢啊?”语气一时之间还是很难不带有以上对下的意味,但是心底却忍不住一阵失望。
对这方面他的确没有很好的审美观念,事实上,送她项链并不是预谋,而是临时起意的。
吃完贝妈妈为他准备的丰盛晚餐之后,原本应该累得倒床就睡的身体却在脑部活动过于旺盛的情况下辗转难眠,虽然基本上已经接受了自己喜欢上贝郁珊的事实,并且清楚那不是一味的否定就能控制的,只要一想到她的脸,他心中就不可避免地一阵骚动。
说服自己接受由敌意转成爱意的感情并不十分困难,最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要如何说服同样敌视他的贝郁珊接受自己的感情?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理不出头绪,他干脆到久违的台北市区逛逛,在经过一家面积不小的珠宝店时,盯着那些璀璨夺目的项链,心里忽然窜过一些模糊的想法,实际的过程他不太记得了,反正当他走出来时,他的口袋里就多了这条几个专柜小姐一致推荐的限量发行钻石项链。
本来是想立刻冲到她上班的公司送给她的,但是一坐上计程车他才想起工作专心的她一定不喜欢在工作时被打扰,暗自嘲笑自己迫不及待的同时,他只好让计程车驶回淡水的家,然后像个傻瓜一样待在厨房等她回来。
没想到,她会看不上眼。
这时他才想起应该多跟贝母讨论一下她的喜好。没办法,在男女交往的过程中,他向来是习惯被奉承伺候跟讨好的那一个。
即使只是一瞬间,但贝郁珊依然准确地捉住他那不同于以往的神情,失望是那么明显地表现在他的脸上。轻轻地蹙起眉,她想,也许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要诡计的技巧可能已经超越她的认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用手指夹住为了固定项链形状的突起,将它往上提,发现那特意设计威珠宝盒功用的底层并没有她想像中的暗藏玄机,这怎么看都只有装着钻石项链的盒子使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喜欢就算了,我想说上次扯断了你的珍珠项链……”为了掩饰出师不利的窘状,他刻意让声音显得蛮不在乎。
语毕,他忽然发现贝郁珊的脸色变得严厉而阴沉,而他并不清楚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果然是这样,庾隼翼的目的果然不单纯。
隐藏在炫丽夺目光芒背后的竟然是那么恶毒的阴谋,一想到他的处心积虑,还特地选在她上完班最心力交瘁的时候来打击她,这种不辞劳苦的卑鄙作法,即使一向能妥善压抑自己情绪的她也忍不住怒火中烧,
“很好。”点着头,她闪烁着怒火的眼甚至发出比钻石更明亮的光芒,“我承认你这招奏效了,那的确让我想起那件不愉快的事,这样你满意了吧?庾隼翼。”
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意搞得一头雾水,庾隼翼显然并没有准确地提到她的重点。
“喔,你、你觉得不愉快啊?我倒是觉得满好的。”
就是因为在那次强迫的过程中,有某种无法理解的情感在他心中滋生,扰得他心神不宁,他才会藉口是因为报复进行得不够彻底,才回到台湾来;没想到原意是为了解除自己魂不守舍状况的一趟行程却使他发现另一个让他无比震惊的事实。
他一番带着真诚的诉说可能是因为态度和语气的关系,贝郁珊非但感觉不到其中近乎表白的成分,反而产生被蓄意伤害的激愤。
本来怒气攀升到最高点神情反而会变得凝重的贝郁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虚弱的关系,完全无法控制情绪,一反往常总是尽可能地避开与他目光接触的机会,现在她那蕴涵怒火的眸子正狠狠地攫住庾隼翼的。
但也不知道是故意忽略还是丝毫没有察觉,庾隼翼一迳专注在自己的言语上。
“我是说真的啊,比起其他的女人,你给我的感觉特别棒,虽然不像外国女人那么丰满.但是你……”
这无疑是弄巧成拙的表白当场让贝郁珊的脑子为之燃烧,她后悔刚刚进来时没有立刻倒一杯热水,那么那杯热水现在就可以发挥作用。
“庾、隼、翼!”一宇一句地咬牙骂道,气愤过头让她感到晕眩,“你、你真的很恶劣耶!”
他愣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表白换来这样的形容词。
望着她讪然离去的背影,毫无头绪的他决定追出去,原本还想要慢慢来的想法已经被抛诸脑后,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对她坦承自己的感情。
jj jj jj
“贝郁珊!”
赶在她进入房间之前拉住她的手臂,因为直到目前为止,她还是跟母亲一起住在狭窄的佣人房里,这是今天晚餐时庾隼翼跟贝母聊天时无意间得知的。
完全像他们仍在家时一样尽忠职守,并且谨守着佣人的本分,丝毫没有半点逾越。
说起固执,这对母女还真是如出一辙,只要是打定了主意,就不离不弃地坚持下去,除非她们自己想,否则旁人休想动摇她们的理念半分。
不想惊动到贝母,然而告白的冲动却像岩浆一样地在他心中沸腾,如果没有及时宣泄,它就会在心中猛烈爆发,到时他会做出什么他也不知道。
“好痛……庾隼翼,你到底要干什么?”皱起眉,她压低声音,在通往房间的小径上与他拉扯起来。
跟庾隼翼的顾忌一样,她也不想惊动母亲。
察觉了她的想法,庾隼翼沉声恫吓:“你不想让你母亲知道我们的事吧?”
话一出,果然收到成效,贝郁珊立刻停止挣扎,心有顾忌地看了他一眼。
“你敢?”
可惜这种虚张声势的威胁对向来为所欲为的庾隼翼起不了作用,在接近清晨的浓重雾气中,只见他狡狯一笑,那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的气势表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