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察她的意图,堤曼心惊地嚷着:“别……”欲抢身向前,无奈一移动随即牵动伤口,那撕裂的痛楚痛得他弯下腰来,眼见着女子就要自刎在面前,心中的焦虑当真笔墨无法形容,千钧一发之际,天外飞来一颗小石头,及时弹开那把剑。
“公主不可!”
一道纤瘦的黑影迅如雷电地插入两人之间,堤曼一看,又是一个面貌姣美的女子。他复杂又庆幸地笑笑,自己可真走运,今晚出现的皆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丽。公主?眼前这女子竟是汉朝的公主?不是景帝的宠妾?那可好,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笑得更诡异了。
湘绮奔至刘靓身边,焦急地向:“公主,你怎么样?”
一面查看刘靓,一面望向单膝点地、微屈着身子的陌生男于,心中闪过连串疑问,不过晚来片刻,怎么就冒出这么一个男人呢?还逼得公主差点自刎,幸好她机警地临时踢起一块飞石,不然她岂不因此愧恨终身?公主待自己如亲姊妹般,她发誓要一生一世服侍她的。
刘靓双眸寒光闪闪,毫不留情地直视他,严峻地道:“湘绮,给我杀了他!”
“是!公主。”
公主的命令从来毋需怀疑,湘绮拾起地上的剑,转身朝堤曼攻来。
堤曼大呼不妙,这丫头的功夫显然高明许多,看她出手气势非凡,没有公主的幽柔,肃杀之气却明显上升,若是自己没有受伤,倒也能轻松应战,但是公主那一剑委实刺入太探,加上刚刚心急之下扯裂伤口,阵阵剧痛,已让他直不起身来,哪还有余力抗击呢?一阵苦笑,没想到他就要在这地方不明不白地死去。
就在剑身将至之时,堤曼身后适时地窜出一道身影,举刀挡格,及时化开湘绮的那一剑,是句黎湖,来得可真是时候!
受此阻挡,湘绮抽身而退,看清敌人方位,又敏捷地向前攻去。
剑来刀往,光影霍霍,句黎湖应接不暇,心中却暗暗喝采,好个厉害的中原姑娘!剑如疾风骤雨,一招快过一招;而且招式繁多,虚实兼并。更绝的是,那姑娘竟是如此的美貌动人。在匈奴族中当然也不乏此类高手,但多半相貌粗犷,似她这样弱质纤纤却身怀绝技,真是生平仅见。忍不住偷空赞了声:“姑娘好剑法!”
湘绮微微一笑,俐落回道:“你也不差!”
你来我往间,句黎湖乘隙朝堤曼所在方向高呼;“堤曼,你先走!”
“公主,你先走!”妙的是湘绮几乎与他同时出声。
这默契使两人再度相视一笑,可是欣赏归欣赏,刀剑无情,仍得留神应付。他虽无意伤害她.但她可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所使剑招,招招狠毒,意在夺命。
那边的句黎湖与湘绮激斗,一时间也难分胜负。这边的刘靓则抽出怀中预藏利刃,缓缓走到堤曼面前,准备亲手解决他。
堤曼因伤无法支撑,手抚着伤口,见她到来,虚弱一笑,“你……没事吧?”
刘靓原本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间竟无法落下。
“公主。”深情写满他的眼眸,他用着自负却诚恳的语气道:“我喜欢你。多少女孩我都看不上眼,你是第一个让我动心的人,跟我走吧!”
这种命令式却直截了当的口吻,瞬间让刘靓迷惑起来,千百种情绪掠过心头,在杀与不杀之间踌躇着。
此时不远处传来侍卫的马蹄声,她心念一转,搜到这儿来了,此地不宜久留,这家伙就留给侍卫吧!
“湘绮,快走!”她呼喊着,随即纵身跃上屋顶,往一阴暗处而去,湘绮也乘机收势,追随着她的身影迅速远离。
“公主!”堤曼失望地朝她的方向叫着。
“快走!”句黎湖撑起他,刻不容缓地往城门奔去。
飞雨馆内,琴声叮咚,湘绮沏了茶,放在刘靓身边的个桌上,她毫无所觉,仍专注地抚琴。
湘绮静静地立在一旁,等琴音暂歇,终于忍不住问:
“公主,你有心事?”
刘靓抬起头,仿佛这时才注意到湘绮的存在。她没回答,无言地望着琴弦。
“公主,这首‘有所恩’,你已经反复弹了一个早上……”
她微怔,是吗?她一直弹着这首曲子吗?
原来她的喜怒哀乐全在不知不觉间借着琴音表达出来。茫然地站起身,脑海里充斥着那名男子的影像,是为了他吗?自回宫后,她不断反复自问,当时的手下留情是因为自己本性慈悲,还是心中隐隐有着不舍?心乱如麻,自从被他亲吻后,身体好像有一部分已不再属于自己。
为何如此惶惶不安呢?
“侍卫那边是否有消息传来?”已经过了很多日,侍卫仍在城内外积极地搜查着。
湘绮机敏聪慧,揣测着公主的心思,从容答道:“并没有任何刺客被捕杀的消息传出,可见那两人应该已逃了出去。”
逃出去了……听闻此语,她心中竟似一颗大石落下,顿时轻松不少。
“公主,当日那两人是匈奴人。”
刘靓讶异着,“你怎知道?”
“小时候我跟爹爹在北方卖艺,见过不少匈奴人,当晚那两名男子的装扮,确是匈奴人没错。”
“匈奴人吗……”下意识地抚着唇角,仿佛仍能感受,当日奇妙的触碰。
转念一想,自己的初吻竟给个化外之民夺主,一时间又觉得万分屈辱。
“公主,还有件事是关于平缓公主……”
刘靓回过身来,“小姑姑?”
“是的。今天早朝时,陛下已经决议将平绫公主嫁与匈奴单于为妻,以解除匈奴来犯之危。”
“什么!”刘靓闻言大惊,“将小姑姑远嫁匈奴,这……”
就在惊惶之时,外头突然骚动起来。
湘绮出外打听,回报时却是满面苍白,抖着嗓道:“公主,平绫公主她……投池自尽了!”
闻言有如五雷轰顶,刘靓脑子里霎时片空白,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们急奔太液池畔,四周已经围满宫女、太监,她们穿过人群,来到平绫公主身边。
昔日花容月貌、巧笑倩兮,今日只剩一具冰冷的躯体,紧抿的双唇,似乎仍在抗议着命运的不公。此情此景令刘靓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前去抱住她,肝肠寸断地号哭起来。
“姑姑……姑姑啊……你怎么这么傻……”
随后赶来的还有刘荣以及刘彻。
他们俩与平缓公主也甚为亲近,平绫公主刺的一手好绣,每年冬夏,总会编织几套衣服分别送给他们,也由于她性情随和,刘彻与刘荣常会腻在她身边,有时也会一同在御花园玩耍。不过,自从刘荣当上太子,便被粟姬勒令不准再随意与旁人来往,以免坏了太子名节。两人如今一同跪在平绫公主身旁,嘤嘤哭泣着。
“靓儿婶婶,姑姑为什么要死?”刘彻抬起泪眼,万般不解地问着。
刘靓闻言心里益加酸楚,彻儿还小,不懂得国家正处于危急存亡之秋,更不懂得平绫公主为了保护中国必须远嫁异乡蛮族的痛苦,她只能这么解释:“彻儿,姑姑到另外一个地方去了,那地方比宫里还要好,姑姑在那里会更快乐……”
“那是什么地方啊?我可不可以去?”
刘彻仍在追问,却被身后的王美人柔声斥责:
“彻儿,别胡说!你姑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你乖,别多问,回宫娘再跟你好好解释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