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曼,你答应我,一定小心谨慎好吗?”抬起泪眼,战争之事她无力帮忙,只能这样要求。
他泛起笑,轻柔地抹去她的泪水,轻吻着她的额头,慎重其事地点头答应。
这边的堤曼、刘靓难舍难分,那边的句黎湖与湘绮就比较没那么伤感了。湘绮生性豁达,凡事都往好处想,因此他们现在烦恼的是孩子生下之后到要叫什么名字。
“不要、不要!你想的名字都不好,念起来一长串,再加上你的姓,将来孩子要学写自己名字一定痛苦死了。一个字的就好!”她伸出食指,硬性规定。
句黎湖为难了,匈奴人的名字翻成汉文本来就比较长,可是不这样取名,在匈奴族看来又怪怪的。为了这问题,他们讨论过很多次,到现在分别在即,还是没个决定。
“我不管了!”湘绮率性地道;“反正,如果孩子生了之后,你还没来接我的话,我就自己为孩子取名,我要取一个既简单又好写的名字,将来孩子一定会感激我这个母亲的英明。”
“那怎么可以?”句黎湖抗议着。
“为什么不可以?”她凑到他面前,“除非孩子生下来前你能来接我。喂,句黎湖。”她语气忽然一转,神色凝重,“孩子生下之前,你一定会来接我对不对?”
“那当然。”他自信满满,脸上的笑容依旧像阳光般温暖,“我要亲眼看着我的孩子出世,我要给他一大群牛羊,一匹好马,等他长得像羊一样高,我便教他骑马射箭。”
有了他的保证,湘绮快乐地搂着他的颈项撒娇,“你说的喔!我相信你!”
※※※
在三千精锐骑兵的护送下,刘靓一行人终于遂渐近雁门郡。依照堤曼的计画,由于雁门郡属于汉朝的辖地,辖地外与匈奴领土接壤处筑长城并没有关口,他们并不准备真正进入雁门郡,而是在雁门郡外围属于匈奴的领土上扎营,一来避免惊动汉朝;二来这儿离战区很远,不致被战火波及。再者,万一真有流军冲入,堤曼的军队可掩护刘靓迅速逃入雁门郡内避难,她毕竟是汉朝公主,边防守军对她不会置之不理。
然而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兰玥竟会亲自率军途中拦截,堤曼骑兵虽然勇猛善战,但终究寡不敌,顽强抵抗没多久,便给击溃,绝大多数人当场阵亡,余下不足百人,拼死保护刘靓与湘绮冲出阵外,往雁门郡急奔。
“追!”兰玥在马上喝令着:“绝不能让他们接近关口!”
为甩开兰玥的追击,他们放弃平整的大道,改走山路,进入雁门郡的平城县。平城县三面被山包围,浑河支流穿越,形成了天然谷道和山隘,以往单于常常驱使匈奴士兵从这些隘口南下入侵汉朝。如今,为了保护公主平安进入平城,他们必须尽速穿越谷道,翻过白登山,到达平城边防军驻守处。
但天不从人愿,兰玥的兵马迅速追至,将他们逼至一处断崖,刘靓身边的匈奴士兵忠心护主,围在她们四周,誓死保护。然而这些肉墙在兰玥的箭雨下,终于一个个倒下,瞬间只剩刘靓与湘绮二人。
湘绮伸张双臂,将刘靓挡在身后,无畏地迎视马上的兰玥。
“呵呵!”兰玥轻蔑地笑着,“贱婢,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能挡得了我这几千只箭吗?”
“挡不了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湘绮怒喊着,一跃向上准备将兰玥踢落马,却被机敏的兰玥一鞭在空中打落,当场皮开肉绽,在地上翻了几翻后才停止。
“湘绮……”
刘靓欲扑向前接住她的身子,不料兰玥另一鞭又接踵而至,这次的目标直接针对刘靓,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鞭中前胸,刘靓身形往后腾翻,无奈身后已无地可退,她踩中崖边的松石,整个人往下滑落。
“公主……”湘绮翻身及时抓住她的手。
“湘绮……”她的身躯在半空中飘摇,自知已无法挽回,“你放手……”
“公主,你抓紧我,我不会放手的……”
“你放手!”她坚定地道,“若是你有机会能再见到堤曼,告诉他,我永远爱他……”
“不!你别松手,”湘绮狂叫着,“我救你上来……”
“傻丫头……”刘靓虚弱地笑着,抽出腰间的短剑往湘绮手背刺下,这一痛逼得她反射性地松开了手,“你保重……”她最后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中,身体成了远方的一个小点,终至不见。
“公主……”湘绮声嘶力竭地朝谷底叫喊,然而回答的只有谷底反传上来的回音。
“捉住她。”兰玥在身后命令着,自己则下马查看。
“深不见底……”她满意地笑着,却又觉得有点可惜,“本来是要活捉你,在堤曼面前亲手杀了你的,不过这样也好,你的死讯一传到他耳中,他一定会当场溃不成军;再加上左贤王的爱妃在我手上,我看你这场仗还能怎么打,呵呵呵……”
仇恨已经蒙蔽了兰玥的心智,新婚之夜的羞辱,她要加倍讨回!
※※※
刘靓坠崖的消息传到堤曼耳中时,已是数月之后。当时他正在焉支山脉与赤都的主力军团血战,双方虽互有输赢,但赤都的军队已疲态渐露,堤曼的军队却是越战越勇,再加上句黎湖已经成功地斩杀月氏国王,正在整军朝氐、羌国前进。因此整体上来说,胜负已逐渐分晓。谁知平地一声雷,听完负伤逃脱骑兵的报告,他悲愤得简直无法自己,几度欲冲出帐外,都被右骨都侯劝阻住。
“靓儿……靓儿……”他哀痛逾恒,五脏俱裂,恨不能插翅立刻飞至白登山寻找刘靓。
“单于,请节哀。”右骨都侯苦劝着,“眼下不是伤心的时候,赤都的军队已经穷途末路,单于切不可在此时乱了方寸啊……”
“是的,单于。请您为大局着想,赤都身边的几名大将都已阵亡,余下的士兵没人带领,无法成军,我们得一鼓作气发动攻势,避免赤都与氐、羌国联结上……”
“靓儿……靓儿……我要杀了兰玥为你报仇,我一定要杀了兰玥……”
他狂吼立誓,将见他悲伤的模样皆于心不忍,右骨都侯再进一言:
“单于,我们应该化悲愤为力量,为死去的阳宁阏氏报仇!”
堤曼闻言骤抬起眼,语气坚决;
“不!她没死!我不相信靓儿会就这样离开我,你……”他伸手指向那骑兵,“你带五千骑兵,把白登山整个翻遍,一定要把靓儿找回来。”
“单于!”右骨都侯一听,赶忙苦劝:“这时不宜调动兵马,会影响土气……”
堤曼大手一挥,阻止他再说下去,“你放心好了。”他一整哀伤神色,顿转锐利深沉,“赤都还剩多少兵力,我一清二楚;现在句黎湖应该已经在攻打氐、羌,我们今天晚上发动奇袭,赤都那家伙打了一天的仗,现在一定搂着爱妾在钦酒作乐,我要把他彻底摧毁……”他握紧双拳,刘靓的失踪对他而言固然是个沉痛的打击,却也因此使得他的战斗精神大为提升。
“兰玥……”他咬牙恨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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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堤曼所料,这几日由于双方主力军交锋,经常昼夜血战,伤亡惨重;赤都认定堤曼的兵马一定疲累至极,亟需休养,因此不可能发动攻击,所以正搂着他的爱妾,与将官们饮酒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