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是妲己。”阴阴咧笑,彷若妲己已手到擒来,话出口,顺且洒飞已销魂。
“我就是妲己,又如何?”那眉眼张扬,使人发颤、冷汗直冒。
这回,阿菡早有准备,杀敌对阵,比五丈原上更纯熟。执着叱阎罗剑的那手捂鼻,瞥见踏离舱房的武三,赶忙拉托他臂膀,腾飞入空。
“鬼、鬼啊。”武三大叫,他真倒楣,被敲昏醒来,竟又见鬼撞鬼。
“武三,玄貘他们全都受伤。”阿菡声音抖颤,心差点窜出胸口,玄貘,玄貘……逐渐在她心底扩大。
武三定眼细瞧,那鬼竟是阿菡姑娘,可她惨白脸蛋全是血迹,阴寒的眸光,比那真正的魍魉,还要妖邪骇人。
再低头细看,楼船冒出火舌,武三明白发生了啥事。
“那你放我下去,我要去救他们。”武三另手挥出大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毙一双。
“等已销魂一散,我们就杀他个片甲不留。”
“好,竟敢迷昏少主,还用这种下三烂的偷袭伎俩,我不杀他个精光,我就对不起少主,我就不叫武三。”他可是铁铮铮的汉子。
武三的耿耿忠心,真像伴了阿菡十二载的哑仆,所以,那日出宫,想都没想敌人的埋伏,便让哑仆跟随。
“阿菡姑娘,你不是很讨厌我们,干嘛救我?”武三对这妖女,顿时改观,虽在少主三申五令下,已不再喊她妖女妖女的,可心头里就不服气。
“待会儿,你先去看看武二伤势,他替玄貘挡了一刀,左肩那直冒血,恐怕有生命危险,杀敌就由我来。”
“那少主咧?要看也先看看少主是否平安无恙。”替主子挡了一刀,武二好光荣,武三多希望替主子挡刀的是自己。
“你负责武二,你家主子由我担待,待会儿杀敌,我就只顾玄貘安危,其他的你处理去。”很明白,阿菡就只管玄貘一人,其余,她顾不得。
玄貘、玄貘,她为他惊骇得无法自己,他绝对不能出差错。
算算时间,已销魂应该飘散殆尽。阿菡不待武三开口,拉他往下俯飞,一踏上船板,便见对方掳挟瘫软的玄貘。
“妲己,你乖乖束手就擒,不然,我杀了玄貘。”
“他死活干我何事。”眼张扬,脸阴寒,心抖颤。千万别让对方瞧出她欺敌,阿菡慌张得很。
那人见威胁无效,拉下蒙面黑巾子,露出狰狞面孔,难道属下所说的玄貘妲己亲密模样,是看错?
“你这卑鄙黄麟,我家主子平日待你不薄,你南往贸易的船队常和我家主子商船发生摩擦纠纷,我家少主多是让你,哪踏过黄屿找你理论了。”
“玄貘庸弱无能,怪得了谁,我就是欺他、打他又如何。”黄麟持剑抵划玄貘颈子,沁了一片殷红。
阿菡紧咬下唇,心底抽咽,忍去不看那血滴,屏住气息,双眼紧锁黄麟的一举一动,就等着机会空档。
叱阎罗剑在她手里散放出贪嗜血腥的夺目光芒,人剑合一,就为索取黄麟性命。
“我说武三,和你谈个条件,你拿下妲己,我就放你家主子,还饶你们三兄弟不死。”
武三抬眼,迷惑地往翻脸不认人的阿菡姑娘看来,刚刚她还信誓旦旦说主子由她负责,怎么才须臾,就说不干她事的撇清关系。
“你有本事,你自己动手。”最后,武三决定先信阿菡姑娘。
“你还以为我笨,我哪里斗得过妲己手中利剑,你再不动手,我就杀玄貘……”哀嚎随着劈砍声音哼出,黄麟手握的刀剑碰落,他离了脖子的头颅,滚啊滚的落地,还满口微张地不知是怎么了,就见牛头马面拿出铐镣招魂。
阿菡见机不可失,一剑挥去黄麟项上人头,难怪有句话说,言多必失,落人口实事小,失了性命事大。
“阿菡姑娘,小心啊,我家少主。”武三瞠目结舌,一句话岔了好几口气、还吞去好多口水。
若有差池,他家主子就命不保,武三冷汗涔涔,双脚差点站不住。
“玄貘。”阿菡接承他昏沉的身子,差点软脚,他一身骇人的血红。
“我没事,阿菡。”玄貘勉力强睁双眼,手握她叱阎罗剑柄。“黄麟已死便罢,其余就饶他们不死,不要为我造太多杀孽。”
他搂住阿菡颤抖身子,这么明显的挂记,他胸臆暖和。
这张曾艳绝无双的脸蛋恰如魍魉鬼魅,在玄貘意识里,她仍是妲己,她仍是阿菡,是为他,才杀红了眼。
如果不在乎,阿菡无须……杀戒大开。
“别怕,别怕,就算阎王要我,我也不会离开你,是那已销魂下得太重。”
“玄貘。”红眼险些滴泪。
“阿菡,我的眼再睁不开了。”
已销魂,下得太重,不,是为了阿菡,才已销魂,他安心闭眼。
“你们还有谁不要命的?”拖扶玄貘身子,颇沈,就怕一放他,便被对方掳去。
阿菡再不放手,绝不。
叱阎罗化出万千剑形,威吓,没再染上一滴鲜血。
玄貘不要她人血腥膻。
见黄麟主子死绝,一群海战生死无数回的汉子,赶忙逃奔的逃奔,跳海的跳海。
她只管玄貘,就管玄貘而已。其余,由武三打理,包括扑灭小望楼的火舌,包括修复底舱的浸水。
楼船上原有一百多汉子掌舵、划桨、打杂,这一晚的海上偷袭混乱,失了几十人性命,满船血流。
第六章
阿菡驮他入舱房,施了个御风而行,才能莲步轻挪。
放玄貘入床,褪去他衫裤,他身子上好多道血口子,幸好,颈子上的血痕,不足伤了性命。
阿菡在瓷盆中拧转了条湿巾子,仔仔细细揩擦他身子每一处。
心里抽抽的疼痛,那一剑若没劈准,岂不失去玄貘?一细想,她骇吓得痉挛,翻落床下。
怔愣……何时何刻,玄貘已重要到无法失去的地位。
良久……此时此刻,幸好,玄貘保住性命。
阿菡凝住慌乱心绪,起身,动作轻巧,为他洒落消毒散,涂敷凝血膏,然后抹上金创药,清理伤口完毕。
顺且拂开玄貘额上落下的发丝,他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安静地沉睡着。他脸庞太安详无瑕,阿菡不得不往他胸膛探耳,听听他心跳。
蹦、蹦、蹦……规律的韵动,使她压低的眉头暂时舒缓。
玄貘酣眠的脸,极讨喜,清秀俊美,十足是不惹人心烦的乖孩子模样,就连醒时的笑闹耍赖,也引她开心。
阿菡忍不住多摸摸他俊脸。
这挂记,这惦念,她已成了眼中人。
任随玄貘欢喜伤悲而欢喜伤悲。
整整两天过去,她倚坐床沿,双手覆握玄貘左手,就这样望着,阿菡没闭过眼,像是要把玄貘身形全嵌刻入脑子一般。
“阿菡姑娘,你该用膳,都两天了,你既不吃、也不喝、更不睡。”武三撤下几个时辰前端来的早膳,换上热腾腾的食物。
经过那一夜,武三对她是真的心服口服,再无半点牢骚。
见没回声,武三往她靠近些,不禁捂住鼻,那一股膻臭味道,也忘了少主曾经的耳提面命:阿菡不喜生人,就站离她远些。
“阿菡姑娘,少主应该……”话被打断。
“已销魂的药效有这么久吗?他还要昏睡到哪时?”阿菡空出右手,倾身,食指拂触玄貘鼻息,舒缓有力。
“少主内功深厚,不该昏睡两整天。”武三也觉奇怪。
床上那人已恢复意识,阿菡对他的关心,令他欢喜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