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你们就别担心了,他难相处,蝉儿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谁倒霉还不知道呢!」碧蝉微微抬高了下巴,脸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
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而她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定不饶人」!
「可恶!可恶!可恶!」
纳蓝抓着一支约两尺长的木棍,有一下没一下的将花打得枝叶分离,全然不顾御花园内种的皆是由各地搜罗而来的奇花异卉。
一旁专司照顾的花匠额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不停地滑下,却又碍于身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不敢出声。谁都知道皇太子一向任性而为,万一更加惹恼了他,别说是花了,只怕连命都保不住。
「听说她很聪明,是真的吗?」泓义一脸好奇的问。打从自娘亲那儿听到这消息后,他就很想知道那个玉尚书的女儿到底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不过,能克得住脾气火爆的堂哥,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女人哪一个是聪明的?不过是一个讨人厌的丑八怪!」纳蓝没好气的对着一株正艳的金带牡丹打了过去,霎时又是可怜花落地,片片薄命春。
「太子殿……」花匠的声音在纳蓝没好气的瞪视中没了下文。
「她长得很丑?我觉得还好啦!也没少个眼睛、缺个胳膊。」泓义有些疑惑的略略歪着头想了一下女娃儿的样子。
说真的,他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哪懂得什么美丑,只是觉得那女孩子平凡得很,要不是对她好奇得紧,就算她走过身边,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就是了。
「你看过她?」纳蓝皱起眉头,恶狠狠的瞪了泓义一眼。
纳蓝一想起那个在他面前竟敢如此大言不惭的娃儿,心中就有一把怒火狂烧。他活了这么久,只要是他说东,就没人敢讲西,就算他指着马头说长角,谅谁也不敢说个错字,可偏偏那娃儿,别说是西了,她还连南和北全都讲了,就像是打定主意要和他唱反调似的,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最好笑的是,像她那种平凡无奇的样子,竟然还不自量力的说要嫁给他,这真是让人笑到了最高点,她以为她是什么人呀!
「刚刚偷偷的看了一眼,太后奶奶让她住在秋鸣宫里。」泓义由堂哥难看的脸色发现,原来他还不知道这个宫中人尽皆知的消息。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宫中的人大都怕他堂哥怕得像是耗子遇上猫,根本没有人敢在他耳边乱嚼舌根,更别说是提起那个会让他暴跳如雷的女娃了。
「住在我的对面?!」纳蓝一听,便剑眉紧蹙,朗目圆睁,满脸通红,倏地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嘶吼出声。
秋鸣宫正好在他住的璨和宫的对面,中间只隔着一座种着南方花木的曲掖园,而那个胆大包天的丑娃儿竟然就住在他的对面,只要他一出门,就会看到她住的地方,光想到这一点他就气得想杀人。
心中一气,纳蓝手中的动作更是不留情,片刻,好好的御花园已满地落花,芳魂离恨、枝残叶败,无一处完整,直教花匠拚命喊着小祖宗。
泓义对眼前像是被狂风扫过的御花园轻吹了一声口哨,表示他的哀悼之意。
身为纳蓝的堂弟,他最快乐的事就是跟着总有办法教人头疼的堂哥「为非作歹」,看着大人一脸惊恐的样子,有时真是让他过足了瘾头。
像现在,光想到总是一脸高傲的御华鉴总管看到这花园后脸上那死白的神情,他就忍不住想拍手叫好,谁教御华鉴总管平时总是仗着皇上伯父对奇花的喜爱,老爱用一种了不起的眼神看人。
就拿昨日来说,他不过是不小心将球踢进园子,那死老头就去告御状,说园子里那朵锦上红是被他的球打落的,害他被娘亲打了好几下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要不是怕娘亲又给他一顿板子,他还真想学堂哥,把这御花园也狂扫这么几下,以消他心头的怨气。
不过人就是这么不公平,他只不过是可能打落的一朵花--到现在他还在怀疑花儿是那老头自己喝醉酒弄坏的--就挨了娘亲的罚,可纳蓝堂哥毁了这上百株的奇花异卉,皇上舅舅最多只会皱一下眉头,根本连句责骂都不可能会有的。
现在事情似乎有点不一样了,一向只会让人气得直跳脚的堂哥第一次被人气得脸色发白,这可是打他有记忆以来从没看过的,看来那娃娃说不定真是……
「我听娘说,那个女的是皇奶奶请人找回来克你的克星。」
「克星?笑死我了,凭那个又丑又小的女娃娃?」纳蓝把手中的棍子往外一丢,差一点砸到一旁急急赶来一探究竟的御华鉴总管。
「太子殿下,您气消了吗?」御华鉴总管一脸战战兢兢,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无故惹来一个大瘟神。
「你自己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要是让我知道你又玩什么花样,我就一天毁一个园子,看你这御华鉴总管的位子能坐上多久。」纳蓝冷哼。
「小的……小的……」御华鉴总管吓得整个人都跪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多吭一声。
纳蓝挥手拍了拍身上的残叶,看也不看一眼的迳自走离了御花园,让泓义只得急急的在他身后猛追。
「原来你是在帮我报仇呀!我就奇怪,我的球明明是滚进御花园的,怎么可能打落那朵花嘛!」泓义恍然大悟。那可恶的死老头,竟然害他白白挨罚!
「笑话,谁帮你啦!我只是看他不顺眼!」纳蓝对泓义翻了个大白眼,还从鼻子不客气的冷哼。
「是!你说什么就什么。」泓义耸耸肩。他早习惯堂哥说风就是雨的个性,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要帮他,反正他终究是出了心头一口怨气。「住在秋鸣宫的那个女娃你打算怎么样呢?」
「那个丑八怪竟然敢违背我的意思!看着好了,这大内皇宫可是我的地盘,她敢来,我绝对要让她哭着给我爬回她该待的地方,到时再看看谁是谁的克星!」纳蓝恨恨的说。
不过是个丑娃娃,他就不相信她能有多大的能耐!
碧蝉不耐烦的一把抓下头上的大红丝缎,丝缎上一个个以玉雕成的小铃不堪她如此粗鲁的动作而散落一地,叮叮当当的在地上抗议着她粗暴的行径。
「哎呀!碧蝉小姐,你这一扯,奴婢刚梳好的头发又乱了,而且这系着玉铃的红带是皇后差人送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碧蝉的贴身侍女玉儿连忙惊声阻止。
「玉儿姊姊,那些玉铃铛吵得人家的头都痛死了,为什么人家不能像平常一样随便扎两条辫子就好?」碧蝉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一个个的玉铃随着她的头一动,就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或许在平常听来还不错,但是成堆串在头上后,那声音就像是一巢的黄蜂来袭,迟早让她作噩梦。
「你不觉得这红带玉铃很漂亮吗?姑娘就是要装扮得美美的才惹人疼呀!」玉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嘟着嘴的碧蝉十足是个使性子的小孩。「还有,我不是说过了,叫我玉儿就好了,你现在是太子妃了,这儿是宫中可不比家里,有很多事得规矩点,好不好?」
「好麻烦喔!那人家可不可以不要住这儿了?」碧蝉乖乖的任玉儿帮她重新把头发梳好,可说什么她也不肯再系上那会吵死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