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皓显然也察觉到她的颤悸,手臂更加环紧了她。“冷?”
她摇头,更深地偎进他怀里。她多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没有这么多纷纷扰扰;她不想改变任何事,也不想干涉任何事,只要能这样和他长相厮守。
“周克诚最近很平静,嗯?”半晌后,他开口问道:“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这句问话令她从编织的梦幻中回到现实,她坐起身。
“我不知道。”缪令襄没有转向他,声音十分平淡。“他这阵子并没有和我联络,也没有告诉我他打算怎么对付你。我在想,或许他还在和你的合伙人周旋。”
“如果他想阻止他的公司被巨擘集团买下,或者挟持我向我的合伙人谈条件,那早在几天前就会有结果。”他冷静地分析道:“依常理判断,他没有理由等这么久而不行动,因为时间再拖下去,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他大概在这几天里就会展开行动。”
他起身往岸上走去,也带走了他的温暖。
“你想做什么?”
“我想赌上一赌。”他在一丛灌木下找出一截枯掉的树干,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小瑞士刀。“明天是运送补给品的日子,我需要你的帮忙。”
当她看见他手上的武器时,顿时身躯绷紧。“你怎么会有?!”
“这把刀?”丛皓瞥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在岛后的丛林里找到的,应该是岛主人为了防止小动物近身的随身武器,却掉在丛林里忘了带走。”
缪令襄轻吸了口气,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仔细搜寻,不忽略这么一个小东西。“你要我怎么帮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他该不会是要……杀了他们吧?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禁不住胃里一阵翻搅。
“你放心,我这辈子还没杀过人,当然也不希望必须被迫杀人。但如果情况危急到我们的生命,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想到丛皓和那些人搏斗的模样,她的心一阵紧缩。“周克诚答应过我,只要你不试图反抗,他绝不会伤害你!”她软弱地道,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毫无可信度。
他先是凝视着她,然后调转目光望向海面。
“你知道吗,如果周克诚要杀我们,那简直轻而易举。”他一手搓着有些胡碴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他只需要停止运送补给品,任我们在这个岛上自生自灭,那么根本不需要动刀杀人,也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
见她脸色发白,他对她咧嘴一笑。“不过这个情况不太可能发生,周克诚不是那么沉得住气的人。”
见她依然不发一语,他低叹了—·口气,拥她入怀。
“令襄。”他呢喃地轻唤她的名字。“和我跳舞。”他突然说道。
她讶然地注视他,然而他已经起身朝她伸出手,黑眸晶亮而淘气。
她柔顺地起身,将手交到他手中,将头靠在他的肩上,感觉他的手在她的后背摩挲。黑暗沉静地围绕着他们,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干净而温热的气息,随着他娴熟的舞步移动。似乎在不久之前,他们才有过这样的月下独舞。
“你似乎从未提起过你的大嫂。”丛皓摩挲着她的背脊,手指滑过她柔美纤细的曲线。“她难道无法照顾缪桀?”
她摇摇头,轻声答道:“司权和她并没有结婚。她是个舞台剧的小演员,一心想在好莱坞闯出一番名号;当她知道自己怀孕之后原本想拿掉孩子,却在司权的坚持下留了下来。缪桀出生之后她就走了,一直没有再回来。
“司权过世之前,我答应过他一定会好好照顾缪桀,让他受最好的教育、抚养他长大成人。他是我的宝贝,也是除了我母亲之外,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静默了半晌,而后低声叹息。“你这么爱孩子。”他喃喃地道,大手游移至她的小腹。“告诉我,令襄;如果当时你知道自己怀孕了,你会告诉我吗?”
缪令襄庆幸黑暗令他看不见她脸颊的晕红。“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告诉我。”他温柔地道,声音却沙哑得奇怪。“怀我的孩子会令你难以忍受吗?”
她咬住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怀他的孩子?他当然不会是说真的!可是……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这个念头令她的身躯发烫,全身窜过无法控制的热潮。
“你很喜欢孩子?”她低声问道。
“当然,孩子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她微笑着,小手在他裸露的背脊滑动,感觉他的身躯倏然绷紧。她更加大胆了起来,纤纤玉指调皮地游移过他的腰间,而后下滑至他的臀部。
“那么,”她在他唇边吐气,邪恶地呢喃,“爱我,让我拥有你的一部分。”‘
他的眼色变深了,胸膛因她的挑逗而开始沉重起伏。
“你是个女巫。”他咕哝道。
当他拦腰抱起她往屋里走去时,她没有抗拒。为什么要抗拒他?如果他终究会离她而去,那她也要竭尽所能地留住这一切。如果他能给她一个孩子,或许就能陪伴她度过将来的漫漫长夜,在没有他相伴的日子里。
他必定意识到了她的急切,因为他的吻更深,反应和她一样急切,仿佛没有明天的欢爱。在缱绻的高潮里,缪令襄听到他在耳边一再地呢喃:我爱你,爱你……但是她抓不住那些声浪。在:时间的洪流中,他们遗忘了过去,拥有的只有现在,还有仿佛永不会降临的明天。
风暴止息,心跳和喘息逐渐平复了下来。她微笑着,把头栖在他的肩头上,感觉他全身肌肉放松地贴靠着她,她则慵懒无力地偎在他怀里,感觉前所未有的宁静安详,就像寻着了港湾的船一般心安。
直到她沉沉睡去,丛皓仍然不睡地凝视着那张细致姣美的脸庞。她如云的发丝披散在枕上,两排浓密的睫毛如扇子般地栖在脸颊,小巧的唇瓣在睡梦中微分,就像个沉睡的婴儿般甜美。
他用手指轻划过那柔嫩的粉颊,心疼那样的无邪和单纯。想着她这些年来经历的风浪,一丝莫名的情绪涨满了他的心。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介于怜惜和困惑之间;怜惜着她这些年来经历的风风雨雨,困惑于自己那份强烈如火的占有欲。
她是他的!
他不能适应这种感觉。一直以来,女人在他生活中都是无足轻重。他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无论是在商场上,抑或是随着名利而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他以为自己早已忘了她,却发现她一直深植在他的灵魂深处,从未淡忘过。
他想保有她,不止现在,而是未来,一辈子,永永远远。然而她呢?等他将心交给她之后,她是否会再度离他而去,就像她曾经做过的那样?
在她额上印下轻轻的一吻,他轻巧地翻身下床。他没有穿上衬衫,只简单地套上短裤,赤着脚走出房间。深夜的海水很静,海面上的银色倒影将沙滩上的椰子树映出摇晃的影子,他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深思地凝视着月光在海面上拖曳出一条长长的光影。
他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沙滩上,直到天色微微发白。
***
缪令襄不知道是什么惊醒了她。当她醒了过来时,天色早巳大亮,但丛皓却已不在她身边。
她坐起身,环视四周,所有的物品摆设没什么不同,但她却觉得心头沉甸甸的,有股挥之不去的不祥之兆。她抓起搁在一旁的外袍披上,走到起居室去张望,发现丛皓不在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