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前,她绝不会有此困扰。这并不是意谓着她是个不注重外表、邋遢的女孩,而是今晚是两年来她第一次和家人、康诺外出共进晚餐!况且她是主角,她总不能穿得太随便吧!
于是她慎重地选择了一件苹果绿的雪纺纱洋装,甚至还特地上了淡淡的唇彩,却有画龙点睛的作用,使得她看起来更加亮丽、耀眼。
她装扮完毕之后步下楼,发现她父母早已穿着打扮好坐在客厅等她了。
“孩子的妈,看来我们的小女儿已经长大了,我们要快点为她找个好婆家。”季正中眼中全是赞许的骄傲。
“爸,您少取笑我了!”她撒娇地挽着父亲的手臂。“我这辈子才不要嫁人,我要留在您和妈身边,伺候你们。”
“只怕女人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愁!”郑美娟宠溺地点点她的鼻尖道:“小时候是谁一天到晚嚷着要当新娘子呀?”
“妈,我——”她正想反驳,却被门铃的响声给打断。
“一定是薇薇和康诺来接你了,我去开门。”
郑美娟走出大厅,不一会儿,果然见到康诺随她走进来。
“爸!”康诺恭敬地和季正中打招呼。
“薇薇呢?”季正中问。
“薇薇她上美容院去做头发,她要我先过来接蔷蔷,待会儿她会自己叫车过去。”虽然康诺是在回答季正中的话,但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季蓄。
“那你们快走吧!”郑美娟将季蔷推到康诺面前。
“我们?”此时季蔷发现母亲话中有语病。“难道爸妈你们不一块去?”
“我们今晚要参加王伯伯儿子的喜筵。你记不记得那个比你大两岁、小时候总爱欺负你的王强生?他今天结婚呢!”郑美娟笑瞇瞇地说。
原来她会错意了,这个接风饭局只剩下她——季蔷、康诺。
“蔷蔷,你在发什么楞呀?还不快跟康诺走,说不定薇薇已经先到餐厅等你们了。”季正中催促着。
“好的,爸、妈,再见。”她知道今晚将会是一个食不知味的晚餐。
※ ※ ※
车子行驶到餐厅门口时,季蔷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似的怔住了。
这是一间牛排专卖餐厅,而且以前康诺总喜欢带她来品尝这儿出名的牛小排。
她和康诺爱吃牛肉,而季薇因为小时候算过命,不能吃牛肉,所以季薇从不吃牛肉。这一点康诺也明白。
“怎么了?”康诺把车钥匙交给泊车的小弟。
“你确定没走错用餐地点?”她不得不怀疑。
“薇薇知道你喜欢吃牛排,所以她特地在这儿订了位子。”
“可是她不吃牛肉——”
“这儿也卖海鲜大餐,你忘了吗?今天是给你接风,所以薇薇才会特地挑了你最爱吃的东西,这是无庸置疑的。”康诺的理由说服了她。
走进餐厅,里面的装演和摆设几乎没有改变。
这家餐厅不只牛小排出了名,气氛也是出了名的。
有着现场爵士乐的演奏,还有个小小的舞池,经常吸引来用餐者婆娑起舞。
她还记得以前和康诺来用餐时,总会在康诺的带领下跳上一、两支舞。
“康先生吗?”
他们才随着持者在预订的位子坐下,店中的副理马上迎了过来。
“我就是,有事吗?”
“有一位季薇小姐刚才打电话要我转告你,她今晚不能前来与两位共同用餐。”副理很有礼貌地传达季薇的留言。
“她有说不来的原因吗?”季蔷追问。
“这我不清楚。”副理回答。
“蔷蔷,你先看菜单,我去打电话给薇薇,马上回来。”康诺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随着副理到柜格打电话。
只见他对着话筒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便挂上电话走了回来,坐回原位。
“姊姊她说了什么?”季蔷迫不及待地问。
“薇薇她说人有点不舒服,所以她想留在家休息。”康诺话才说完,就见到季蔷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蔷蔷,你做什么?”康诺抓住她的手说。
“姊姊身体不适,我们没理由留下来用餐,你还是回家去陪陪她吧!”
她像触了电似的将他的手摔开,他眼中迅速闪过一丝的伤痛,即使只是一瞬间,却仍被季蔷捕捉到了。
“薇薇刚才特别在电话中强调,要我一定要好好地陪你共度晚餐,否则她会过意不去的,你就不要抹煞她的一片诚心吧!再说,我们已经两年没有再见面,我也想与你独处,难道你不想吗?”他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她轮廓鲜明、柔和的面容,一瞬也不瞬,彷佛企图用这灼热的眼神将她融化。
天哪!求求你别用这种眼光看我,季蔷内心无力地吶喊着。
“这两年你在英国过得好不好?”康诺的声调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不好!她内心大声地回答,然而却心口不一地说:“托你的福,我过得很好,而且过得多采多姿。”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他了然地点点头。
她若不这么说,她要怎么说?难道他要她哭诉这两年来是如何熬过惨痛的日子吗?
就算说了,他会在意吗?他会心疼吗?
康诺没有再说话,招来侍者点餐。
“两客牛小排,小姐要七分熟的,我要五分熟的,然后再来两杯红酒。”
以前他带她到这儿用餐时,总是由他点餐,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她对牛肉熟度的要求。
“不!我不吃牛小排,我要海鲜全餐以及白酒。”她重新向侍者点餐。
“怎么?你也受到英国狂牛症的影响而不吃牛肉?”康诺相当意外。
一旁的侍者也误以为她是在意,连忙澄清道:“小姐,本店采用的牛肉是道地美国空运来台的,你不用担心有狂牛症的问题。”
“我不是因为狂牛症而不吃牛肉。”虽然在英国已到达人人闻牛色变,甚至连许多当地的居民都已用猪肉替代牛肉,但是季蔷仍不受任何影响。
“我只是想换口味尝尝,毕竟人总不能‘一成不变’的,是不是?”她意有所指地说。
侍者当然听不出她的话中话,点头持着菜单走了。
康诺从口袋掏出烟盒,取出一根烟询问道:“介意我抽烟吗?”
季蔷难以相信地睁大双眼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我已经抽了两年的烟。”他唇角微扬。
“为什么?”她知道以前他最不喜欢烟味。
“正如你说的,人是会改变的,不能一成不变。”他语意深长地说。
接着,他俩之间就迅速蔓延广布着沉默、无语相对的微妙尴尬之感。
这时,待者端来他们所点的酒,适时打破这教人心烦气躁的僵局。
“欢迎你回台湾!”康诺举杯。
“我还是要回英国的,这次只是短暂的停留。”
“你还是要走?”语毕,康诺蹙着眉头,掩不住眉宇间的失落,然后将杯中液体一仰而尽。
“空着腹喝酒很伤身体的。”季蔷面露不赞同的表情。
“蔷蔷,你还会关心我吗?”
“你不缺乏我的关心。”她缓缓地微垂眼,轻轻抿了据朱唇。“我想有姊姊的关心,你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果……”康诺的话被送牛排来的待者打断,只见待者动作俐落地上菜。
“用餐愉快。”侍者面带微笑地离开。
季蔷瞪着盘中的鲜虾、鱼排,胃口尽失。
从小她就不喜欢吃海产,现在她满后悔自己的意气用事了。
康诺像看穿她的心思,将自己的牛排和她的海鲜大餐对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