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打勾勾。”季薇与她似许了承诺,有些不舍地道再见,却仍然忍不住走一步回头一次。
正当她要走过马路时,忽然见到一颗球快速弹跳过她的身边滚到马路中央,季薇听见身后有小跑步声传来,旋身一看,竟是元元。
眼见元元为了捡球就往马路中央奔跑过去,而一辆红色跑车正疾驶过来,一切发生得那么快、那么地令人措手不及。
“元元,危险!”
季薇奋不顾身冲了过去,奋力将元元推向路旁,路人的惊叫声令她察觉到自己的危险处境,她想避开迎面冲撞过来的跑车,奈何她还是迟了一步……
※ ※ ※
“哎呀!蔷蔷,你怎么穿这样的衣服!?”郑美娟像见着了怪物似的瞪着季蓄。
“这样的衣服——哪里不对了?”季蓄低头检视自己身上的白衬衫……嗯,扣子没忘了扣,牛仔裤的拉炼也没忘了拉。
“我不是特地买了一件红色的洋装让你换上的吗?”
喔!让她死了算了。
一听到母亲提到那件红色的洋装,季蔷就忍不住对天翻了个大白眼。
那是一件“俗搁有力”的洋装,叫她穿——绝不干!
“妈……那件洋装根本不适合我。”除非她想荣登三八阿花的宝座。
“那件洋装哪里不适合你了?也好过你这一身邋遢的衣服。”
哇!她只听过形容牛仔裤配衬衫叫“酷”,什么时候又变成了“过遢”?代沟!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妈,我穿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嘛!”她知道要逃过母亲的数落,只有使出撒娇一招。
“平时这么穿是没什么不好,但是今天……”
“只是吃便饭、叙叙旧嘛!”她见招拆招。
“唉,你这孩子…!”郑美娟一副拗不过她的无奈。“去打电话给薇薇,提醒她别忘记待会儿早一点回来。”“Yes,Sir!”她正愁没借口开溜呢!
季蔷走到了客厅,正准备拿起电话筒时,电话铃声突然乍响,吓了她一大跳跌坐在沙发椅上,一个不小心碰倒了茶几上的花瓶。
“锵!”花瓶应声而碎。
完了!这可是母亲的精心杰作,竟毁在她的粗心大意。
季蔷了心急,伸手要去捡碎片,却反被碎片给划伤了手指,鲜红色的血滴在白色的碎片上,是那么地令人怵目惊心。她绷紧的心生起了不安的预感,强烈到几乎令她透不过气来。
“怎么了?蔷蔷?”郑美娟闻声从厨房跑了出来。
“呃,我不小心的……”此时,她才猛发觉电话铃仍持续响着。
郑美娟顺手拿起电话筒,只听见她“喂”了一声,脸色便逐渐地转变成死灰色,话筒也由她手上滑落,整个人瘫坐在沙发椅上,双眼空洞而无神……
“妈,您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季蔷心惊胆战地问。
“医院……薇薇出了……车祸……有生命危险……”
※ ※ ※
季薇躺在急救抬上,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她困倦极了、想睡了。
忽然,眼前出现一道光芒——一位穿着纯白、头顶光圈、挥动着翅膀的小天使顺着光芒翩然而降。
上帝派了天使接她往天堂是吗?
她以为自己所造的罪孽将会坠往地狱,没想到上帝远是宽恕了她。
此时,她的心有了宁静。她缓缓地走向天使,忽然她的身体也变得轻盈,慢慢地随着天使往上升——
“薇薇……”
“姊姊……”
谁在呼唤她?
她回过身去——
隔着一层雾,模模糊糊地,她见到了父母、蔷蔷……康诺呢?康诺在哪里?
“姊,你睁开眼睛,求求你醒过来。”她认出季蔷的声音。
“薇薇,你别吓唬爸妈,我的好女儿,你千万不能死呀。”郑美娟哭号着。
死!?她就快要死了吗?
死对她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季薇脸色惨白、呼吸微弱,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她的造血机能已经完全损坏,而凝血机能也起不了一点作用,她体内的血正一点一滴往外流,输血也无济于事。
她此时此刻只想再见康诺一面,她知道这将是最后的一面……
“薇薇!”康诺还是及时赶到了。
季薇睁开眼睛,但却无法见到康诺。于是她想伸手再握一次康诺的手,但她的胳膊不动了,想说些什么又发不出声来。
“薇薇,振作一点!”
康诺的头顶有了光圈,她终于看见了他,也再次握到了他的手。
但是她还是说不出话来,好恨呀!
“姊,你想说什么?”季蔷哭着问。
康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把耳朵靠近她的唇边。
“原谅我……我……爱……你……”她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眼角滑下如珍珠般的泪水。
“薇薇……”
康诺吻去她的泪珠,季薇的唇边露出了笑意,眼睛也逐渐地合上。
※ ※ ※
冬末的第一个晴天,风虽不再冷冽,仍带阵阵凉意。
墓前,一朵淡黄色的玫瑰正在风中微微地颤抖着身躯,一小丛怒放的金盏兰陪伴在一旁。
一个白衣女子正迎风而立,她的黑发被吹乱了,身影呈现出无限的哀愁。她就是--季蔷。
泪水在她的脸上无奈地流淌着,滑过她的面颊冰封她的心。
姊姊,请你安息吧!
今天我是来告别的。我会遵守对你的承诺,到英国将孩子平安地产下。虽然你无缘见到他,但是他还是你的孩子。
季蔷在心中对着季薇墓前的照片许下承诺。
照片中的季薇彷佛露出满足的笑容……
※ ※ ※
窗外飘了一整天的雨,玻璃窗上的雨已经流成了一条条婉蜒的小河,顺着窗框往下淌!窗外的一切都模糊了,看不清,蒙蒙眬眬的一片。
这是标准的英国天气。
季蔷坐在窗前看了一天的雨。此刻她希望自己是那丝丝小雨,没有牵挂,只是任其由天空落下,也没有目的地,就这样飘呀飘的。
不行!她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难道她忘了肚子里的孩子吗?
轻轻抚着微凸的小腹,感觉着胎动,她觉得自己好满足一种即将为人母的满足。
为了怕引起闲言闲语,她办了休学。为了怕引起房东太太的疑问,她特地重新找了个落脚处。
虽然这间公寓旧了一些,但是因为交通便利,四周环境又幽静,所以她毫不考虑地租了下来。
腹部微微地拱了一下,她知道“他”又在抗议她的疏忽了。
这些日子她的胃口变大了,原本害喜所引起的不适症状也逐渐在减轻。
她为自己烤了两片土司,压上两片起司,又煎了个金黄色的荷包蛋,外加一杯五百西西的鲜奶。她的饮食完全是依照医生的要求,虽然已经是五个月的身孕,但是她将体重控制得很好,完全符合标准。不像前阵子她回到英国时,因严重害喜,加上又未能从季薇去世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她的体重一直猛往下掉,若不是医生提出严重的警告让她大梦初醒,她几乎忘了自己身上具有的重任。
“宝宝,妈咪要开动了,现在妈咪先喝口牛奶,再吃一口蛋……嗯,很香对不对?”
这已经成为她日常生活的习惯了。不论她在做什么、走到哪里,她都会告诉腹中的宝宝。
虽然腹中的胎儿才五个月,但是却已经可以感受到他传达给她的讯息。
曾经有一位名教育家就是用这种方法培养出一个天赋异禀、智商高于一般小孩的天才儿童。
当然,她并不是想培养一个天才儿童,只是她希望可以和宝宝培养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