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神君她是别有所意!你又何必多心至此?”
媚儿看着他的眼睛:“方才,我卜了一卦。”
“卦象如何?”
“坎下坎上,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重重险难,阴虚阳实。初六,习坎,人于坎 ,大凶!”媚儿一字一句的,连眼眶也泛红了: “我只怕——神君预言成忏!寒武一门将亡!”
玄武未曾见过柔弱的苍龙,他以为,她该是一如那石门外的风雪——冰颜、冷情、无动于衷;他见到今夜的她,也只是平凡不过的女子啊!
她该是被呵护在掌心的,一如朱雀般不识世愁滋味,为何这份重担得一肩挑起呢?他心里不禁一恸,触手轻抚过她额前的红梅花钿:“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必会护你至死!绝不让白虎轻易得逞!”
那指尖传来的温热气息,不觉使苍龙心里一股暖流拂过,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誓死护卫她的男人——但,也不过只是一瞬间;媚儿轻转过身: “玄武,谢谢你!夜已晚了,你先去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玄武淡淡一笑:“你也早点歇息吧!”
媚儿点点头,许久过后,才见他翩然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媚姐姐!”
媚儿唬了一跳,只见一颗老梅树上,朱雀正“倒挂金勾”的瞅着她笑: “大冷天的,站在雪地里不冷吗?”
她抚着心口:“你想吓死人吗?”
绯儿一个翻身,轻轻盈盈的落在苍龙面前,只见她正色的:“方才的情景,我全看见了。”
苍龙细眉一挑:“你看见什么?”
绯儿笑道:“你还装蒜呢!星翼哥哥爱慕你,也非一朝一夕了,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你少胡说!”苍龙脸色一凛:“这种事,岂可随便说得的?”
绯儿微微一笑:“这么说,我可以喜欢他了?”
媚儿讶异的看着绯儿那天真无邪的脸庞——几时已是婷婷玉立、初尝情爱滋味的少女了?
“情”这个字——于自己是无缘的,但对于眼前的朱雀,却是不同啊!苍龙轻声浅笑:“原来……你喜欢星翼。”
朱雀纵身一跃,盘坐在寒梅树下: “这有何不可?”
媚儿刹那间羡慕起绯儿来——她的天真、她的浪漫、她的不做虚假。而自己,只因这样沉重的担子,非得无时无刻的规范着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朱雀睁着一双无邪的眸子,看着怔怔凝视自己的苍龙:“怎么?我不能喜欢星翼哥哥吗?”
苍龙顿时惊觉了自己的失神,只是苍惶一笑:“为什么不可以?”
绯儿欣喜的搂着媚儿的颈项:“我还以为你会反对呢!”
苍龙浅然一笑;她早知朱雀的心事,那自小相伴的星翼哥哥,早已不是当年那流沛街头的小儿,而是俊逸挺拔的男子了啊!她看着朱雀那双晶莹的美眸,如天上新月的微笑,心底却不知为何萧瑟了起来。
侍儿将那雪貂披风一抖,系上苍龙那光滑的颈项,宿女冷眼旁观,而绯儿支着头,看着冷艳的媚儿。
“宿女,为什么我,不能去?”绯儿瞪着那冰冷的阴阳官,满腹牢骚。
苍龙看着绯儿:“你别再为难宿女了!爹爹今儿病情加重,你得多留心着!何况,我一人去已是足够了!”
宿女轻移莲步至苍龙面前,将一只玉块挂在她颈上:“多加小心!紫莲玉簟位处险要,现在琅琊又发现了咱们的行迹,你可得多加留意!”
“我知道。”苍龙媚然一笑:“这儿得请宿女多费心了。”
她一转身,看着朱雀:“你也别惹事才好!听着宿女与玄武哥哥的话,别自个儿私自跑出去。”
“唉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噜嗦来着?”朱雀嘟着嘴。
苍龙笑而不答,只起身出了房门,到了石门洞口,玄武正站在那儿,他凝视着苍龙,只见她仍是一身素衣,唯一的装饰,也仅是方才宿女所佩上的玉块;苍龙若有所思的望着玄武,一旁的宿女见了,只是冷冷的说:“该走了,否则,只怕来不及!”
“要小心!”玄武看着她那双似水的眸子,轻声的说。
苍龙伸出了手,俯向石门,沉重的吱嘎声迫使石洞投入一丝雪光,她望了玄武一眼:“好好照顾朱雀。”
他来不及说什么,只见她一身轻盈跃上白桦林,隐没在雪地里;朱雀不安的看着雪地:“星翼哥哥。”
“什么?”玄武看着一身绯红的朱雀,她与苍龙真有着天壤之别。
绯儿焦燥的看着白桦林:“我有着不好的感觉。”
此时细雪纷落,宿女听了朱雀的言语,仍是一脸寒霜。
昨日,她观了星象;媚儿主星黯然无光,忽隐忽现。
此乃不祥之兆;但,苍龙仍是非去不可——只为了她的爹爹。紫莲玉簟可遇而不可求,那白玉块地势险要,以朱雀的能力,是无法上山的。
“万一——她遇到琅琊怎么办?”朱雀抖着嗓子:“星翼哥哥,姐姐会不会出事?我眼皮直跳!”
“没事的!”玄武喃喃的说:“苍龙不会有事的。”
“朱雀皇女,你放心吧!”宿女板着脸:“以苍龙皇女的武功来说,已算上乘,就算白虎的琅琊,也未必能取她性命。”
绯儿带着怀疑的眼神:“真是这样吗?”
宿女袖子一拂:“你别想太多了!玄武,带朱雀皇女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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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一袭素衫在漫天雪地里,彷若融合为一;她轻盈有若雪花般的身段,飞跃在冰柱与白桦林间。
此去这一段路,与前些日子上瑶瑟神君的殿宇更加不同。
能否撷取到紫莲玉簟,苍龙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心里的焦急,由一再的施展“龙吟云步”的轻功中得知。
“有人!”她目光一瞟,旋即转身没入一旁的白桦树丛,身子曲膝在白雪皑皑的树枝上。
“你以为躲得过吗?”一阵低沉的嗓音自后方传来。
苍龙冷笑着,身子一跃又跳至另一段枝头:“想来白虎不过尔尔,想轻取我的性命,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琅琊看着这个白衣女子,轻功果然了得!他取出了箭:“你以为能像上次一样好运了吗?”
苍龙眼神一凛,只见那金色的箭身直逼而来,她嘴角一笑,素手一伸,只见那金箭被她信手一拈,两指一折,即成了断箭。
琅琊见了,只是脸上含着笑,随即一跃坐在她的面前:“不愧是寒武门的苍龙,看来是我太低估你了。”
苍龙双眼直视着眼前的琅琊,果然一如朱雀所言,是天下难得一见的俊逸男子,只见他浓眉紧蹙,眼若寒星,面若秋月,那不羁的脸上,挂着一抹微笑,长发随意束于脑后,一身紫色绸衣,背后的金色长箭发出夺人的光芒。
而琅琊也仔细端详着这父亲口中的世仇女儿——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世间真有如此绝世的女子。
就像此刻的冰雪,她面庞不带一丝笑意,白色的装束更添了冷情,那身上仅有的玉块,透过雪光,闪烁着一抹翠绿。
两人互望许久,苍龙倏然自袖中射出暗器,琅琊也非等闲之辈,他冷笑着翻过身子,即蹲伏在苍龙面前:“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她心下一惊——他竟大胆的逼近自己面前,就算轻敌,也不致如此!只见他脸上颇有兴味的看着自己,倒不像要取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