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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没忘就好。”马平索性转变话题。“对了,阿咪叫我问你,今年你们还办不办校园美容讲座?”

  “干嘛?她想学化妆?”

  “谁教你要送她那么多样品,涂来涂去,我看她已中了毒,无药可医了。”

  “她肯化妆是你的福气,还嫌呢?没听人家说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吗?”

  “就你们会发明一些似是而非的口号,要我说,自然就是最好的化妆。”

  “所以才要办校园美容讲座,教那些即将踏人社会的大四毕业生,怎么把妆化得自然,化得像是没有化妆一样啊,今年还是会办,年级不限,到时你叫阿咪早点到,晚点走,我再多送她一些今年最新的色彩。”

  “两年前若不是去帮学姊们搬椅子,还不会遇到你,说来这美容讲座也算嘉惠到我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

  “可是……”马平又搔了搔头说:“如果化了妆后等于没化,那干嘛还要大费周章?”

  “那你吃了东西后要拉,是不是等于没吃,所以干脆别吃呢?”

  “这……这哪一样?你少强词夺理了,还有拜托你讲话文雅一点,行不行?”

  “我又不是阿咪,何必在你面前扮文雅,更何况我说的全是实话,不然要怎么讲?”

  “行了,行了,我知道自己说不过你,谁不晓得你是传销事业的高手,现在是“红宝”、“蓝宝”,还是“白宝”级的了?”

  “你只需要记得我叫做“钱钻”就好了。”艾葭摆出她天真无邪的表情,回避掉他的询问。

  “是,钱钻,”马平倒也识趣,立刻转问她:“你来泊车,待会儿今晚的女主角若要补妆,那怎么办?”

  “自然有她姊妹淘帮忙,安啦,又不是结婚宴,新娘会因为出嫁已定,想起往日在家做惯大小姐的美好时光不再,而流下不舍的眼泪,弄花了脸,得要我们亦步亦趋、随侍在旁。”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就算是结婚宴,像这种门当户对的婚姻,我看新娘子也毋须伤心劳神,大可以从头笑到尾。”

  “从头笑到尾?”艾葭佯装吃惊道:“你当詹小姐是花痴啊。”

  “喂、喂、喂,”由于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人,门口另有男女双方安排迎接亲友的人在,马平怕惹上是非,急得差点动口又动手——伸手掩住艾葭的嘴。“你小声一点,行不行?”

  艾葭灵活的闪开,甩一甩她俐落的短发说:“别闹了,瞧,你的小费上门了。”

  “老天爷,劳斯莱思,真的是劳斯莱思,”他顿时目瞪口呆。“我……我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好的车,万一……万一……”

  艾葭早推了他一把道:“神经,你以为人家大老板会自己开车来吗?一定有司机,你只管指挥带路。”

  “那我的……?”

  “少不了你的啦,”她继续推他。“去、去、去,动作俐落点。”

  望着马平真的有如大牛般壮硕的背影,艾葭倒是首度心生羡慕起来,不是羡慕阿咪,而是羡慕马平,虽然大学连考了三次才考上目前就读的这所私校,但他终究仍有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气息和年轻朝气;不像她,从小即打工,十八岁职校毕业后,更是毫不犹豫的一脚就踏进社会,除了偷抢拐骗不沾、赌博色情不干以外,凡是能够赚钱的门槛,几乎都快被她给踩烂了。

  为什么?

  为了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让自己实现儿时的梦想、现在的理想。

  那她赚到了吗?

  赚到了,虽然离目标尚有一段差距,但多年来的心血总算是没有白费。

  除了钱以外呢?她另外还得到什么没有?经验、体认、勇气、眼界、自由、手腕或……?

  没有。

  艾葭清丽精致的五官霎时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唇边亦浮现一抹平时绝对看不到的苦笑。

  没有,除了银行存折里不断向上攀升的数目字以外,艾葭认为其余的一切,全都是她所失去的。

  人总要拿自己已有的或既有的,去换一些自己所没有的,不是吗?五年下来,凭她不大的年纪、不高的学历、不厚的背景,能有今天七位数字的存款,她应该觉得很骄傲了。

  至于写在心上的沧桑……算了,又不是刻画在脸上,不会妨碍她推销化妆品时的卖相,就不必去多想了,专心做好眼前的事要紧。

  又一辆车来了,豪门联姻,光是订婚宴就办得如此铺张,真是“ㄅㄧㄤˋ”得可以。

  是辆宾士,艾葭见马平正好急急忙忙的接上,俏脸上终于绽露一朵笑靥,并且立刻赶着招呼紧接在后的那辆喜美雅哥。

  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詹秀敏!柳咏浦一边加足油门,一边留心蜿蜒的山路,仍不忘分神咒骂道:该死的女人!

  说要订婚的人是她,现在说不要订婚的人也是她;哭哭啼啼要求分手的人是她,现在哀哀泣诉要求复合的人也是她;信誓旦旦不会反悔的人是她,现在扯着嗓门叫后悔的人也是她;总之女人就是这么麻烦、讨厌、棘手的东西!

  对,东西。

  在他柳咏浦的心目中,女人甚至无法称之为人类的另一品种,就连充做动物也不够格。

  她们比得上猫灵敏或狗驯服吗?连这两种最起码的家庭宠物都比不过,其他的就更不必说了。

  慢着,或许有人会问:柳咏浦,难道你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不是女人肚子里头生出来的?

  他又不是复制羊“桃莉”的同类,当然有父有母,只是母亲在他刚升国中一年级那年,即因多年宿疾过世,不过后来父亲再娶新妇,并已生下两位可爱聪慧的妹妹,一家堪称和乐融融。

  对了,尤其是他那同母异父,也就是死去的母亲与前夫所生的哥哥在去年夏天回到睽违十年的家园后,他们这血缘说来复杂、却完全无碍于相亲相爱的一家六口,总算是团圆了。

  哥哥咏炫还在一回国后,即交上一名知心女友,计画等她学成归国后,就要共结连理。

  那么他对于继母、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咏炫的女友,是否也一贯鄙视与不屑呢?

  当然不是!别说是自己的家人了,就连公司内那些朝九晚五的女职员,咏浦也都心存三分敬意。

  他真正不屑的对象,是那些成天嚷著「女男平等”,却仍要享尽特权的女人,尤其是身边一干所谓“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名媛淑女。

  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她们懂得什么叫做民间疾苦呢?恐怕连一般生活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偏偏还经常要不让须眉的在父兄的企业中插上一脚,做些名不副实的优差,或者干脆叫家里拿出一笔钱来供她们开间精品店玩玩,既能抢先穿用最新的流行服饰,又多一处可消遣。

  比起这些“制式”的大小姐们,秀敏已经算是难得的例外了,而她的例外只在于一个特点。

  那就是:秀敏够坦白。

  她说自己从小好命到大,出有大车,住有豪宅,年年均往欧美各大国度假,玩腻了索性返朴归真,到南太平洋的小岛上,一住便是三、两个月,啥事都不做,就单在沙滩上试验各家化妆防晒品牌的优劣。

  无聊?

  的确够无聊,但至少她不会故做哀天悯人状,有事没事要家中企业出面举办什么慈善晚会之类的活动,供她亮相,或者组团跑到尚有食人族的热带雨林去做冒险之旅,藉以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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