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突然含水喂他,不知他会如何反应?……天哪!什么时候,她竟变得这么大胆了?这样的念头……好生不知羞哪!
心跳密集如鼓,她羞愧得不敢抬起头来,等他喝完了水,便急急地放下了碗,嗫嚅道:"大哥,要不要再喝一点……"
"不用了。"雷拓的精神好了一些,暗暗运气在胸,发现有一股浑厚的内力护著自己的心脉,立刻明白自己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甩了甩头,暂时将这念头放在一边,他望向身边的佳人,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从刚才开始就发现她有些不对劲,似乎在隐藏著什么……
"我……我没事。"关若月匆匆抬头,像是保证似的朝他一笑,随后立刻又低下头,始终没有和他的目光接触。
雷拓的心沉下。
她虽然天性羞怯,却从不曾这样回避过他,看不见她清澈眸中的神情,让他莫名地感到不安。
为什么?是不是因为,他在她面前一连杀了十几个人,让她感到害怕?还是……
"若月,你……"才刚开口,胸口突然一窒,呛得他一阵猛咳。
"大哥!"关若月顿时忘记了避嫌,趋身向前,手忙脚乱地拍抚他的胸口。"你还好吧?"
"没……没事……"咳嗽渐止,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雷拓沙哑地回答,头脑晕眩,额角竟已有汗珠渗出。
"快别说话了。"她心疼下已地拉著袖子,抬手轻轻替他拭汗。"你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现在先睡吧。有什么话,都可以留著以后再说,不是?"
胸口气血翻涌,颇是难受,可是看见她关切的样子,心情却平定不少。雷拓抬起一手,想要握住她仍搁置他脸颊边的手,叫她不要担心。可是手指擦过自己的脸,却痛得猛然一皱眉。
"大哥,小心。"她连忙轻轻拉下他的手。"你脸上有伤,别去碰。"
被她一说,他隐约记了起来,打斗混乱中,自己脸上似乎是被重重地划了一刀。抬眼望著她,他低声问道:"伤在哪里?"
"在这。"指尖极轻地拂过他的疤痕,从眉心上方直至鼻梁。"虽然刀痕挺深,总算没伤到眼睛,还好。"
她说得对,可是……脸上有这么长一道疤,以后只怕是更吓人了。雷拓叹了口气,转头望向关若月。"你的脸色不太好,快休息去吧。我已经没事了,"
见他说得确定,关若月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么大哥,我回房去睡了。你也快再休息一下吧。"
"嗯,我知道……"他淡淡地笑了笑:"晚安。"
她终於露出了一丝恬静的笑容,轻声回答:"晚安。"
疲累至极地拖著虚软的身体走出房间,关若月没有看见,雷拓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沉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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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一声满含不耐、长长的叹息在房中响起,打破寂静─发出这声音的,是坐在床头翻书的白情。
严逍坐在桌前,静静地擦拭长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渗入一抹笑意。他知道妻子的忍耐力已经差不多到极限了。
果然,没过半炷香的功夫,白情"啪"地一声摔下书,叹道:"看不下去!"
"看不下去?"严道淡淡地挑了挑眉,瞥了她一眼。"那不是你最爱的沧浪诗集吗?"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白情瞪了他一眼。"隔壁两间房中,那一块石头一块木头,让我看不下去!"
明明彼此有情,表面上却死不承认,欲盖弥彰的样子,让她想把两人都打昏,锁进洞房了事!
严逍终於放下手中的长剑,摇头轻笑:"你不是说,你平生最不喜欢管闲事吗?怎么这会儿倒好像乐此不疲。"
"这哪算闲事?看著那两个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我肚子痛。"白情站起身来,推了推丈夫的肩。"嗳,你帮我去支开雷拓。找他比剑也好,喝茶也好,总之带他闪远些,我要找我那若月妹子好好聊聊天。"
严逍没什么异议地站了起来。几天相处,发现雷拓的确是个值得结交的男子,也已经将他视为朋友,可是他和关若月之间竭力隐藏的情愫,还的确让人……看到肚子痛。
他挑了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白情的目光闪动,朝门口走去。"我要教教我那乖得不得了的清倌妹子,色诱男人的本领。"
她丢出豪语,随后便往关若月的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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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情走进关若月房中,只见关若月坐在桌前,神情有些郁闷,
关若月抬头看见是她,楞了楞,随即挤出一抹笑容。"白情姐。"
白情在她对面坐下,挑了挑眉。"怎么?希望我是你的雷大哥?"
"白情姐取笑了。"关若月的脸微微一红,摇了摇头,却掩不去眼中一闪而过的黯郁和担心。
雷拓的伤已经渐渐痊愈,没什么大碍了。可是……总觉得这些天来,他若有若无地疏远了自己。
他待自己还是一样温和、一样体贴,然而她总是觉得少了一份贴近的感觉。现在的他,有大部分时间是在和严逍切磋武功。她很高兴生性沉默寡言的他能和严逍结为朋友,可是……
白情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将她挣扎的表情全看在眼底。她笑了笑,眼神一敛,认真地开口:"若月,关于雷拓……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
那样认真的语气,成功地吸引了关若月的全部注意力。她抬头问道:"是什么?"
"那个男人很爱、很爱你,可以为你去死。"白情缓缓说道,直视著她的眼睛。"但是,如果你要等他有所表示的话,只怕你会等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不是一辈子。"
"我……"关若月胀红了脸,却无法否认。是的,她知道雷拓爱她,山洞里他的一言一行,早就深深地烙印在她心上。
所以,她才更不明白……
"为什么他……"
"我只能猜测,可是,你却是知道的。"白情微微笑了。"与他同住半载,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想法,知道他想逃避些什么,难道不是?"
"我……"
"试著从他的角度去想一想吧,他爱你,却始终不曾开口告诉你,是为什么?"
被她这么一提醒,关若月浑身一震,突然有些明白了,是的……雷拓从来没有开口表示过,甚至不曾有过任何暗示。他……
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脑海中流过,突然之间,不曾在意过的事,豁然变得那样明显。
虽然她从未在意过,他却一直觉得自己长相凶恶丑陋,所以那晚才会提出要带她搬家,找个"配得上她的人",不是?如今脸上添了那一道长长的刀疤,只怕更让他耿耿於怀了!更何况,他一向不愿在她面前提起江湖的事,那天在山洞里,却当著她的面杀了十多人,手法既快又狠……
"大哥……"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猛然抽痛了。早该想到的啊!他并不知道,这些她全都不在意,只在乎他!
"我……我要告诉他……"几乎是喃喃自语地,她站起了身子,就要往外走。
"慢著,"白情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拖回椅子上。"坐下。"
"白情姐,我……"
"我知道你心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说的话,他未必会听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