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若月听著,张大了眼睛,眼中蓦然蒙上一层雾气。原来,每次他归来时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的样子……都是为了保护她!
看见她含泪的神情,雷拓咬了咬牙,打断了刘瑾生的话。"废话少说!我问你,怎样才肯放了她?"
"很简单。你死了,我就放开她。"刘瑾生张狂地说道,打量著他。"所以,你就自我了断吧。"
关若月倒抽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雷拓已经出声:"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信守诺言?"
他……他竟真的在考虑表舅那荒谬的条件?关若月不敢置信,顿时震惊得发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是恨透了表舅吗?不是要为父母报仇吗?为什么……为了她的命,竟可以轻易地放弃一切,包括他自己!
刘瑾生却彷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显然得意至极。"你也只能相信我,不是吗?难道,你要眼睁睁看著她在你面前一命归西?"
"你!"雷拓咬了咬牙,眼看关若月细嫩的脖子被牢牢地架在刀口上,却无计可施。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手似乎在微微颤抖著。
"大哥……"
和他的视线对上,关若月的眼泪就那样怔怔地流了下来,喉头梗住,再也无法开口。因为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许多事。
雷拓的眼神是那样愤怒,那样心疼,包含了那么多的焦急与担忧……於是,徘徊在她心头多日的疑问突然有了答案。
终於明白了!只是在此刻,她心里五味杂陈,有一部分强烈地希望他并不曾动心,宁愿他对她无情……
因为这份牵挂,在此刻很可能会使他丧命啊!
当啷一声,一把匕首掉在雷拓脚边,打断了两人纠缠的视线。
刘瑾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开口说道:"这样吧,我和你做个交易……你先废了自己一条手臂,我就马上放了她!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在这里的人都可以做为见证。"
雷拓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眼神一闪,突然弯腰拾起了那把匕首。
关若月如梦初醒,尖叫出声:"大哥,不可以!"
他难道不明白吗?她的这个表舅不是什么守信之人,纵然现在放了她,等会儿一样会追上她,置她於死地!他是绝不会容许她到平治少王爷,或者严逍、白情面前说出一切,坏他大事的啊!
雷拓望了她一眼,神情是那样悲哀,又满怀不舍,眼中的温柔和他粗扩的面容甚是格格不入。他的嘴唇动了动,嗄声说道:"对不起。"
"大哥……"
她懂了,他宁愿用性命来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也不愿意看著她在他面前丧命。而直到此时此刻,他心里挂记的,竟只是自己没能好好保护她!
关若月泪如泉涌,胸口的疼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挤出一句破碎的低语:"你……这又是何苦……"
雷拓没有回答,也不必回答,望著她的眼神是那样炽烈却温柔,已经诉尽了所有。
而她只能拼命地摇头,早被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大哥,不要……不要这样!"
视线那一片泪水而造成的光影晃动中,她看见雷拓举起匕首,毫不犹豫,用力朝自己的手臂刺了下去!
"大哥!不要!"她凄厉地喊叫,那瞬间撕裂般的惊骇和痛苦,在她体内产生一股爆发的力量。关若月不顾一切地用力扭动身子,竟挣脱了刘颂国扣在她肩上的大手,随即毫不犹豫地,一头往刀口上撞去。
与其眼睁睁地看他自残,不如让她死在这里!因为这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比死还不如啊!
刘颂国万万没有料到她竟有这样的力气,加上他正满心得意地盯著雷拓的一举一动,突生的变故顿时让他猝不及防,手忙脚乱。
眼看关若月的脖子就要撞上刀口,立刻会让他们失去保命的金牌,他简直魂飞魄散,慌忙移开手臂,也在不知下觉中松开了对她的箝制。
突然失去背后那股拉扯的力量,眼前又无阻碍,关若月顿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而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雷拓猛地拔出已经刺入肌肉的匕首,狠狠掷向刘颂国!
一声闷哼,匕首刺入他的心窝,深至没柄,他甚至没能再发出任何声响,就已经仰天倒下。
"国儿!"刘瑾生虽然娶了好几个女人,却只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当下不由地心胆俱裂,忘了去抓关若月。不但是他,突生的巨变,让他带来的二十多个手下全都傻了眼,呆楞了一下。
雷拓身如惊鸿般飞掠出去,沉重的掌风连毙数人,一把将关若月拉到自己身边。
"大哥!"
雷拓点了点头,一剑割断她身上的绳索,紧紧捉著她的手臂。"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身边!"
他也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旁,刘瑾生目眥欲裂,嘶声吼道:"杀!杀了他们!先杀她!"手定定地指向关若月。
雷拓低咒一声,手中长剑飞舞,带著关若月往洞口退去。无奈山洞本就狭小,又被团团围住,一时根本无法脱身。众人听了刘瑾生的话,都看准了雷拓要保护关若月,必定受到牵制,拼命地抢攻她。
"大哥!"混乱中,只见雷拓接连为她挡下刀剑,背上多了两道割伤。关若月心中一急,突然伸手夺下他佩在腰间的紫电宝剑,拔剑出鞘。
青雷、紫电本是雌雄双剑,当年分别是雷拓父母成名的兵器。夺回双亲遗物后,雷拓不忍将双剑分离,所以一左一右地佩带在身上。此时关若月抽出他未用的雌剑,朝前跨出一步,挺剑架住了迎面劈来的长刀。
一声脆响,紫电本就是锋锐无比的利器,关若月在危急之中又使尽了全力,竟把对方的刀身一断为二,让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
"若月!"雷拓的声音充满讶异,却掩不住一闪而逝的骄傲。
"大哥,别担心我……"她咬著牙,又挡开一次攻击。"我会保护自己!"
即使不行,也至少要拼命一试!
也许是因为她有拼命的想法,也许是紫电剑削铁如泥,也或许是雷拓教授她的招武精奥,关若月挺剑迎战,一时之间,围攻的爪牙们竟拿她毫无办法。而另一方面,雷拓怕她时间一久支持不住,出招愈加勇猛,杀气渐盛。
眼见情况不妙,刘瑾生一抿嘴唇,拔出佩刀,悄悄地挪动身子,趁著一片混乱中,无声无息地接近。
雷拓刚才为了救关若月,举刀自残并非假装。虽然关若月突然摆脱箝制,而他及时应变,总算没有伤及筋骨,却到底匕首已经刺入臂中,造成深深的一道伤门,让行动大打折扣。而另一方面,关若月连续二天被下药,早就虚软无力。
可是此刻两人心中都挂念著对方的安危,招武又出自一路,背对背并肩而战,居然互补长短,占尽优势。
关若月此时鬓角散乱,汗湿重衣,但是有强烈的求生意志支撑,倒也不觉得疲累。眼看包围的人数渐渐减少,正暗自庆幸,眼角却突然看见寒光一闪,一把刀凌厉地斩向她腰腹要害!
她大吃一惊,连忙回剑招架。"当"地一声,顿时半臂酥麻,虎口火辣辣地痛了起来,长剑几乎脱手飞出。
"表舅……"关若月倒退了一步,眼中露出惧色。毕竟她只学了几个月的武功,此时拼上性命,对付小喽罗勉强可以,却又怎么能和刘瑾生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