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还是有些娇生惯养的吧?曾经富贵过,总有些挑剔的习惯,怕是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在心底叹息一声,关若月挑了一匹稍微满意的素色绢布,要夥计裁了两丈,打算回家为自己做套新衣。
看看时间还早,她犹豫了一下,随即步出织锦坊,朝药铺的方向走去。心中思量,不过隔了三条巷子的距离,既然横竖都无事,由她去找雷拓,也是一样。
时间渐渐接近正午,原本逛街的人有一大半去吃午餐,或是回家午睡去了,让偏僻的巷子中显得有些冷清。关若月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有些暗暗后悔自己的轻率了。她一个未婚女子,单身行走在街上,终究容易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绕了一个弯,眼看再穿越一条巷子就可以看到药铺。正暗自松了一口气,突然,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吓得关若月倒抽一口气,硬生生地停下脚步。
是那恶贼!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脑海中才刚模糊地闪过想要逃跑的念头,对方却已经看见她,只见他亦楞了一下,随即缓缓地露出一个下怀好意的笑容。"唷……这不是若月姑娘?"
关若月转身就逃,对方却抢先一步追了上来,扯住她的袖子,嘿嘿冷笑:
"若月姑娘,多时不见,怎这么冷淡啊?"
"顾公子,你……你放开我!"
不能怪她花容失色,眼前的这个人,正是当初仗势叹人,企图强夺她清白的恶少!若非当时平治少王爷及时相救,她早就……
"放开你?"恶少看著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怨毒。"若月姑娘,你可害得我好苦啊!你知不知道?他妈的!明明是少王爷的女人,还装得正经八百的样子……为了上你,老子差点连命都没了!"
想当初,还不是为了躲避平治少王爷的怒气,他才不得不大老远地从花红柳绿的杭州,跑来这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过活。满腹怨念堆积已久,所以此时他真好像是看到了天赐良机。
"若月姑娘,多时不见,又是独身一人了?怎么样,现在你总愿意跟大爷我玩玩了吧?"
关若月不能克制地颤抖起来,脑海里陡然想起那一夜,眼前恶少粗俗下流的言语、自己的惊骇欲绝,以及撕裂的衣裳、捶打哭喊和停不住的眼泪……
那种场景,绝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她陡然伸出手,用力朝恶少脸上抓去。恶少吃了一惊,不觉松开了她的袖子,关若月不知从哪里生出的一股力气,立刻拼命推开他,从他身边挤过,拔腿飞奔。
"妈的!几个月不见,小婊子居然变得这么泼辣!"回过神来,恶少顿时暴跳如雷,口出秽言,追了上去。
关若月边跑边回头,眼看恶少追得近了,不禁魂飞魄散,一不留神,猛地撞上一个人。
"啊!"吓得尖叫了一声,却立刻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扶稳,抬头看清眼前的人,关若月的满腔恐慌顿时转为惊喜:"大哥!"
眼前她一头撞上的人,却不是雷拓还有谁?关若月如释重负,连忙躲到他身后,紧紧捉著他的手臂。
"大哥救我!"
雷拓微微挑眉,反手搂住了她颤抖的娇躯。目光定定地落在眼前形貌猥琐的男子身上,黑眸眯起,顿时迸射出怒意。
恶少初时见关若月撞到了人,只道这下子她成了瓮中之鳖,连忙追了上来。哪知道她捉住那凶神恶煞般的大汉,开口就唤大哥?这下顿时头皮发麻,想要落荒而逃,却被对方凌厉的目光瞪得手脚发软,整个人都傻住了。
"我……那个,我……"
雷拓浓眉皱起,伸手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顿时好像老鹰捉小鸡,把他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一手将那恶少悬在半空中,不理会他的死命挣扎,雷拓转头望著关若月:"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我没事。"偎在雷拓身边,突然觉得好安心,关若月悄悄地探出半个头,打量著那个还在半空中挣扎,脸色渐渐发紫的恶少。"大哥……你快把他掐死了。"
虽然那家伙是个十足的人渣,她却不希望雷拓闹出人命来。
雷拓冷哼一声,手腕一抖,恶少顿时像卧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手摸著脖子,连连咳嗽喘息著。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当街调戏女子,你胆子倒不小!"
雷拓冷冷地瞪著他,本就令人惧怕的容貌,此刻更显得阴沉严厉,让那恶少吓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瑟缩发抖。
"我、我……"结结巴巴地开口,眼睛在雷拓和关若月之间晃来晃去。"我不知道……而且,她、她又不是什么良家……"
"你说什么?"雷拓跨前一步,厉声打断他,手紧握成拳头,眼中怒火更炽。
"没有、没有!是……是我调戏良家妇女,是我该死!"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碗大的一个拳头砸下来,自己才当真是必死无疑。恶少立刻摇手连连,抖著声音求饶:"我下次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雷拓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和自己眼对眼,厉声说道:"你给我仔细听著,绝对没有下次!以后只要再让她看到你这张脸,哪怕一眼,我马上宰了你!你听清楚没?"
"杀、杀人犯法的……"
雷拓冷笑:"到时候你自己已经在阴曹地府游荡了,还管我犯不犯法?"
"不敢,不敢……"恶少最后一点气焰也灭了,唯唯诺诺。
雷拓微微挑眉:"你倒是不敢什么?"
"我、我下次再也不敢冒犯壮士,"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偷偷看了关若月一眼。"也、也不敢再靠近关姑娘一步……"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眼中的杀气是毫不掩饰,将人重重摔了出去。"滚吧!"
恶少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不过片刻已经踪影不见。雷拓却依然没有转身,背脊僵直,浑身紧绷,似乎正竭力抑制著什么。
"……大哥?"
听见她的声音,他终於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严厉,嗄声说道:"我不是让你在店铺里等著我吗?你为什么自己跑出来?"
"我……"关若月吓了一跳,楞住了。从相识以来,雷拓温文有礼,甚至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如此不假辞色还是第一次。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看见她怔楞的表情,雷拓摇了摇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放缓了声音:"下次……不要再随便乱跑,好?我有多少仇家,你是知道的。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如何是好?"
若今天遇见的不是色欲薰心的纨桍子弟,而是挟恨报复的练家子,只怕此刻她早就被人掳去,甚至……更糟。
"大哥……"关若月明白了。他并不是对她生气,而是在害怕。他……是在担心她的安危啊!走上前去,她拉住了他的袖子,表情柔柔地瞅著他,低声道:"我下次不会了,对不起。"
雷拓闭了闭眼,似乎内心在挣扎著什么,突然伸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大哥?"她有些愕然。
"我不许你出事,知道?"关若月还在怔忡时,雷拓低沉的嗓音已经在头顶响起。"你是我……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对不能允许你有任何差池!"
他……是这么在意她的吗?眼中含泪,关若月抬手回抱他,轻轻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