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杉才总觉得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个确切的怪处来,只微微意识到载 皓好像一直想催他走似的。
好吧,也许是自己想得大多了,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再逛会儿而已,像他这种身居要 位之人,想想也实在难得清闲,自己又何必扫兴呢?
“好,那小的就先回去了,您可也别逛太久,免得待会儿福晋真要问起,原本不紧 张的,知道您一个人在外之后,反而要忧心起来了。”
“我晓得。”载皓挥一挥手,迳自往旁边的巷弄付去。
“贝勒爷;”杉才却又追上来说:“您不是要到郊外去逛逛吗?怎么反而往巷弄里 拐?”
“你自己看。”载皓面带些许无奈的指着前方听角处说。
看清楚那儿有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个负贲烧火,另一个则手执大铁铲子,直 把铁灶里的栗子炒得香甜四溢后,杉才不禁有些赧然。
“呃,贝勒爷,原来你是想买点榶炒栗子,我……呃……我……”摸着后脑勺的杉 才词穷的支吾着。
“得了,我知道你是挂念我的安全,没事的,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会记得带一包 给小兰,湘青说过,以前你常买栗子回去讨好小兰,对不对?”
等杉才红着脸、大笑着离开之后,载皓才下马缓缓走到那一口大铁锅前。
“大爷,”执铁铲的那个小伙子哈腰招呼着,“您要尝尝咱们的栗子吗?”
“给我两个。”
本来埋首在那儿烧火的小伙子闻言猛地打直身子,紧盯住载皓看。“是二贝勒吗? ”
载皓不慌不忙的颌首笑问:“你的栗子吃来可会爽口“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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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糖炒栗子,保证又香又粉,待会儿带回去给湘肯吃吧。”载皓把一大包的栗 子往关浩桌上一摆道。
“见着了?”
“嗯。”
“如何?”
“倘若兴中会内无你,”载皓却答非所问的说:“我可就要为孙文大大操心了。”
开浩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谁信你的,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我就不相信韦顺心 有那么不济。”
载皓的唇边一迳带着抹飘忽的笑容,没有应关浩什么,脑中还留存着方才和韦顺心 见面的情景。
确认身分,并来到僻静之处后,顺心劈头就问:“邑尘呢?”
“在我府内。”
“你到底打算把她怎么样?”顺心本想心平气和的与他谈;前天抵达北京城后,他 马上透过这里的联络站,表示自己急欲见载皓一面,即便需要独闯练兵处,亦在所不辞 。
想不到很快的便收到署名“星”的同志字论,上头言明他们会透过安排,让载皓自 己送上门来,果然今天中午便有人来找他,看他扮成糖炒栗子的小贩,到某个巷弄里耐 心等候,载皓到时,与他搭挡的同志自会给他打暗号。
果然四点一过,他们就等到了我皓。
“你认为我应该怎么样处置意欲谋害朝廷命官的刺客,韦公子?”
“你明知道她是代人顶罪的。”载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原本充满自信,相信 见面之后,必可咄咄逼人,迫他交出邑尘的顺心,见到载皓以后,才知所谓“英气逼人 ”,那便是在不讲话的时候,顺心也有在那双眸子注视下,顿时矮了一截之惑。
“既有心代人顶罪,那应该也早就有代人受过的心理准备,不是吗?”载皓的口气 一直是那么的平静,丝毫不见波动。“或者韦公子愿意把真正需要受过的人交出来?恐 怕届时不但令妹难逃刑责,连令尊的官途也难免不受到波及。”
“你;”顺心涨红了脸,在心底拚命叫自己镇静。“等邑尘真受刑罚之灾时,我就 不信二贝勒舍得。”
载皓表情微愕道:“据我所知,那位贺邑尘是你的未婚妻,他人的未婚妻遭受什么 样的重罚,都与载皓无关,我何须心疼?”
顺心闻言委实大吃一惊,原本认定邑尘绝无生命危险,仗的便是载皓对她或许有意 这一点,现在苦连这点依凭也无,那么邑尘的安全也就堪忧堪虑了。
“如果你对她没有丝毫的非分之想,为什么不在事发当时便除掉她,你不也明知她 是革命党员吗?”
“倘若载皓是韦公子眼中的嗜杀之徒,那么今日你又如何敢来与我一见?”
顺心被他问得一窒,不得不冲口而出说:“我既敢加入兴中会,便早已将生死置之 度外。”
“好,说的好,好一副壮烈的口气,只可惜载皓对于小喽啰向无兴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韦公子听说也是留日的学子,怎么连这一句话都听不伍呢?意思就是擒贼先擒王 ,在我载皓眼中,乱党之内,唯有孙文值得奋力一搏。”
“换句话说,二贝勒是不打算放过邑尘了?”顺心一脸灰败的问。
“如果未婚妻的生死对你而言是如此的重要,”载皓突然反问:“那么当初韦公子 为何还要任由她加入乱党?”
“邑尘主见向来甚强,别说是顺心了,恐怕连贺伯父母亦难影响她既定的着法。”
“那么看来近日她就将要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价了。”载皓一副“谈话到此为止” 的模样。
“等一下;”顺心却在他身后叫道。
“韦公子还有事吗?”
“我不明白若二贝勒无心放过邑尘,为何当日还要为她疗伤救治,今日又愿意过来 与顺心一见?”
“贺邑尘是一名女子,就算日后会落个身首异虚的下场,在她身受重伤时,载皓仍 不能坐视不救,至于来见韦公子嘛,”他一笑淔:“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不知道我 一向不拒见任何想动摇国本,推翻朝廷之人吗?一方面了解你们的想法,另一方面也让 你们见识一下我大清并非已全然无可用之人;”
“你既不放邑尘,就别怪我日后硬闯贵府救人。”顺心近乎咆哮着说。
“和亲王府大门永远为欲取载皓项上人头者而开,韦公子,我随时恭候大驾。”
听完载皓约略的转述后,关浩不禁连连摇头苦笑道:“我真庆幸你与湘青是亲兄妹 ,身为你的情敌实在是大可怜了。”
“若湘青为邑尘,可怜的人便换成是我了,面对你啊,我可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
“舅爷,废话少说,告诉我,为什么要那样戏耍韦顺心?我看若非对贺邑尘真心真 意、太过在乎,今天他在你面前,也就不会如此失熊了。”
载皓苦笑道:“我何尝不明白这一点,针没刺到肉不会痛,对不对?不过既然到头 来幸运儿是他,那么今天被我奚落一顿,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关浩大吃一听,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没有听错一样。“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不是吗?所以有一件事要特别拜托你,帮我看好韦顺心那小子三天, 三天后,我一定把邑尘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送回到他手中。”
“平平安安或许,完完整整就不一定了。”
一句话说得载皓脸上的血色尽失,其实他与邑尘肌肤相亲,也只有那么一次,后来 他便不敢,也不愿再造次,难道说连这件事也瞒不过湘青他们夫妻俩?
但开浩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又令他的心头为之一松,看来是他自己多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