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家伙!李威继续往前骑,不管关颍保持着一定的车速追在他后头,没想到李威突然被几个警察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你是不是醉了?这样骑车太危险了吧?”佑威拦住了李威,他眉清目秀,有种正气凛凛的感觉,李威一时之间醒了过来:“有什么法律规定不能喝醉酒骑脚踏车啊?”李威赖皮地说。
佑威笑了出来:“是没有,不过你这样真的不太好。”“谢谢你的关心噢,我走啰!”李威笑笑地离开。
佑威好气又好笑对他挥挥手:“顺风啰!”
李威一路骑到天桥旁边,忍不住胃里翻涌着的胃酸,他下车蹲在路边吐了,眼里也泛着泪水,实在太久没有喝酒了,酒精把所有埋藏在心底的往事一件件掏出胸口,一张张笑脸、许许多多的泪水,积压已久的点点滴滴,开始不听使唤的纷至沓来,这时一双温柔的手抚在他的背上,李威心里只能浮起一个唯一的名字─小薰
李威再醒过来的时候,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阳光晒在他的脸上,刺刺痒痒的,原来冬天也有这么美的阳光。
李威突然从半梦半醒中惊觉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车子里,而在他身边看着自己笑的人,竟然是关颍!李威扶着晕眩的额头,急着想理出一个头绪来。
关颍笑眯眯看着李威,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醒来啰?睡得那么熟,小心我把你卖掉!”
李威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发生的种种,就像是坏掉的电视萤幕,不断拨放出黑白参差的杂讯,李威努力思索,仍只招来一阵剧烈的头痛,李威常常地叹了一口气:“我投降,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好不好,拜托......”
关颍故意眨眨眼睛,轻描淡写地说:“你只是喝醉了,又砸了自己的手机,我看你真的很不舒服,所以带你来山上吹吹风啰......”
“山上?糟糕!我今天应该去店里。”李威一团混乱的模样似乎让关颍觉得很有趣,她差点没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碍着李威的面,不好意思当面笑他。
“反正你一定赶不上了,那不如跟我回淡水玩,”关颍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你现在一个人也离不开阳明山,对不对?”
李威一愣,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只有任由关颍载着他走,去淡水就去淡水,李威面对这个强迫赠送似的意外假期,只有苦笑着接受了,看着窗外不断变幻的风景,李威心里再清楚不过地知道,自己去哪里都不会快乐,也不会快乐,昨晚的种种虽然早已忘却,但是他知道,他一定又梦见小薰,否则自己的胸口里不会残留着刺痛的感觉,脸上也不会有泪痕。
穿过长长的公路,车子缓缓滑进淡水镇,虽然不是假日,但是游客仍然很多,接到上充斥着小贩和卖食物的摊子,李威意外发现,关颍经过这些摊子的时候,眼光里有些许的无奈。
“我妈在淡水红楼里工作,走,我带你去跟我妈打个招呼!”关颍轻快地说完,三两下就抢在李威前头,往一栋精致的茶楼里冲,李威跟在她身后进去,发现柜台前站着一个很素雅的中年太太,正在招呼客人,而关颍冲上去就是一抱:“妈!”
关母宠爱的摸摸关颍的头发,好像正在说什么,关颍听了也不听的,拉过李威就说:“妈,他是李威,我带他来淡水玩!”
关母对李威点点头,但是她秀丽的脸上有些惊讶,仿佛对李威的出现不太欢迎,李威正想回避,却刚好听到关母对关颍说:“元浩一直在找你......”
关颍听了却反而拉住李威:“李威!想不想逛一下淡水?”
李威只有苦笑,反正都上了贼船,身不由己,难道能说不要吗?关颍看着李威不置可否,兴冲冲拉着他往街上走,两人走在淡水的老街上,关颍用手指连成框放在眼睛前面,高兴地说:“我教你看淡水的方法,这样看出去,才可以除掉这些杂乱的建筑物,”关颍说着,往渔人码头的方向笔划,“然后淡水就会恢复成以前那样─干净、美丽。”
李威听了,也用手指连成框,从手中的框框看出去,远方的淡绿色山脉和深蓝海水,果然连成一片,岸边杂乱的建筑消失一空,李威望着远处,知道这不过
是种障眼法,遥远的淡水不会再回到眼前,隔着一个小小的框框,虽然可以只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景色,那不就是自己骗自己吗?
关颍却仍然对着海的一角比划着:“我还记得,小时候的淡水超美的─”
李威想了想:“不如这么说吧,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淡水,而且都超美的,因为那个淡水不会再重现了。”
关颍听了李威的说法,似乎大感意外:“喂,你不错喔,这句话很有深度。”李威听了,却只是笑了一下。关颍奇怪的望着他:“这种化不像你这个年纪讲的,你几岁啊?还不到二十五岁吧?”
李威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
关颍也不连他:“那我带你去搭捷运,顺便逛渔港。”说着,已经率先走在李威前面,俨然是个帮他带路的向导,“我可以说是个淡水通,我们家一直都住在淡水,亲戚一大票,什么堂哥、堂妹、表哥、表妹,有时候在街上遇到,面对面却叫不出名字来。”关颍絮絮的说,声音清脆,也不管李威有没有听进去。
李威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老街的风光和关颍仿佛格格不入,但又非常契合,或许是因为关颍真是土生土长的淡水女儿吧?穿着时髦的关颍穿梭在红砖泥灰建造的小巷里,活泼自在像是个小孩,脚步轻盈跳脱,嘁嘁嗏嗏地说着,像是只刚学唱歌的小鸟。
这时有一位穿着西装的老者,迎面向他们走来,李威并不特别在意,淡关颍却怔仲了一下,李威再次打量眼前的老者,才发现他虽然穿着老式西装,但神情迷离,似乎有些反常。
老人冲着李威和关颍说:“喂!你们两个孩子!你们不要动噢,不要动!”说着拿出照相机,对两人按下快门,然后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你们两个小孩很配喔,难得难得。”,说完,竟然唱起歌来:“我的青春小鸟一样不回来,太阳下山夕阳一去不回来.......”
李威哑然看着疯老人拎着照相机离去,一路大声唱着儿歌,李威疑惑地说:“他好像有点─”关颍没等李威说完,就接口说:“有点疯,对不对?他是我们老街一带的名人,以前是淡水的首富,年轻的时候花得很,老街一带到现在,都还知道他的情妇是谁,反而是他自己,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没有家人照顾他?”李威好奇地问。
“全跑了,他老婆大概是积怨已久吧!他年轻的时候花,老的时候换他老婆
花,前几年他老婆带着他所有值钱东西跑到国外去了。”说到这里,李威发现关颍的双眼似乎流露着些许同情,不过却只出现了那么零点零零零一秒,眼睛流转,一闪即逝。
“你对淡水真的很熟,连这些故事你都知道。”
关颍停了两秒,才淡淡地说:“因为他是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