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压抑的抽泣声传进商语清耳中,惊醒了他,微微张开眼皮,辛情抖动的肩头立刻跃入眼帘。
他想要使力回握她温热的小手,不料腕间传来一阵剧痛——
“嗯……”刺痛感唤回了他的知觉感官,也一并让他皱着眉头彻底醒了过来。
“清哥?!”见他清醒,辛情喜出望外地低唤,“太好了,你真的没事!”
“我……”商语清左右探看,一开口才发现喉间干燥得发痒,浓郁酒气在鼻间盘旋着,“在哪里?”
“医院。”辛情紧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放开,“你刚刚真把我吓死了。”
“吓你?”他漾出一抹苦笑,浑沌的思绪让他有些混乱,“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你还敢说呢!”目光移向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腕,“要不是你一时冲动,我又怎会连夜把你送来医院?”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商语清终于找到了隐隐作痛的伤处,刹时间,所有的记忆回笼,不愿想起的片段记忆也在脑海间反覆播放着——
“该死!”商语清以未受伤的手背覆在面上,怨愤地低咒一声。
“清哥?”辛情不解的看向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手会痛?”
商语清摇摇头,声音低哑,“你不应该理我的,不应该救我的……”
应该就这样一了百了的!
就这样让他忘记一切痛苦!
为什么要将他拉回现实呢?
为什么又要让他面对一切呢?
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喜欢听到你这样说!”辛情的眼角溢出热泪,这一点都不像你,你不可以这样!”
商语清凄苦地扯唇,“怎样的我才像我呢?”
他毫不留恋、毫无希望的悲凄口吻让辛情为之一震,阵阵凉意袭上心头。
“清哥你……”好陌生� �
眼前的男人,仿佛不是她所熟悉的清哥了。
看着她面容蒙上错愕惊诧之色,商语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凄苍、笑得悲怆,最后连眼角也流下了两行泪——
“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他以手覆住脸,心痛地发出低鸣声。
此刻的商语清就像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不但伤了身也失了心,再也回复不了从前了——
所有人都害怕自此他无法恢复!
住院之后,商语清变得自暴自弃、情绪低落,整日不言不语,这样的情况看在辛家兄妹眼中,是担心也是心疼。
思想早熟的辛衡在与商家两老商量后,为他找来了心理医生,因为他认为商语清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心里有病。
是的!
他的心里长了颗毒瘤,根深柢固得无法拔除,而他只想缩在自己筑出的保护壳中,不让自己再受到一丝伤害。
“你心里有什么苦可以对我说,我不会伤害你的。”华裔女医师说着生硬的华语,试图以温柔的口吻开启他紧封的心。
商语清只是淡然地看她一眼,不知这是第几任心理医生了?不论哪一位,他们的开场白几乎都一样,仿佛这是公武化的问诊台词。
女医师被他冷淡的一眼扫得心惊,“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商语清冷冷一笑,“你走吧!”
听见他开口说话,女医师紧绷的面容有了松动,也增加了信心。
“商先生,你必须打开自己的心房,相信我!我会在这儿倾听你的心。”
商语清偏头斜睨着她,“你知道我受到什么伤害了?”
“听说你在感情方面有些不顺遂……”
闻言,商语清爆出狂放笑声,“哈哈哈——不顺遂?真亏你得这般小心翼翼的用字遣词,这么害怕伤害到我脆弱的心吗?”
“你先冷静下来。”女医师略显紧张地推了推眼镜,“别这么敏感,我只是想听你倾诉内心而已,不过偶尔发泄一下情绪也是好的。”
“然后呢?”诸如此类的话他听腻了。
在这些心理医师眼中,他是个感情受创的弱者,一个打击便可轻易让他倒下,再无重新站起之日。
女医师看了他几眼,确定他情绪稳定后,缓缓开口,“说吧!你可以把所有不满都说出来,我会倾听。”
“接着呢?”商语清冷哼,“把我的名字跟病情归入档案?成为你众多病人之一,好满足你的成就感?”
女医师倒抽口气,仍强自镇定,“你太情绪化也太偏激了。”
“偏激?在你们心理医师眼中,我不正是个神经病?一个神经脆弱、无法站起的可怜人?”看见女医师逐渐露出苍白及厌恶的眼神,他竟有一丝快感。
“商先生,你不该用言词攻击他人。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稳,急需要发泄。”女医师深吸口气,拿出专业态度面对,“不过没关系,你现在可以恣意发泄所有情绪。”
商语清冷冷弯唇,“我没有情绪要发泄。”
女医师一愣,然后缓缓摇头,“你又缩回自己的保护壳中了。”
“那又如何?”他的心是死是活干她何事?“把我拉出去对你有何好处?还是你可以因此拿到更多的酬劳?这样吧!我给你更多,只要你滚出我的视线!”
“商先生……”女医师按压着眼窝处,思索着,“我发现你……”
“无可救药是吗?”商语清脸色一凛,“既是如此,也不用浪费彼此无谓的时间,你走吧!”
女医师深深看着他,然后叹息站起身,“或许是我能力不足,无法帮助你。”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不需要靠别人的力量站起!要靠也是靠自己!
“人是无法单靠自己的,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不论是谁,都得依靠他人的力量活下去。”
离去前,女医师幽幽说了这么一句。
渐渐地,女医师的脸变得模糊,而他带着怨恨、愤怒的眼神,却不断地在心中扩大,直到满天的冰雪袭来,冻结住一切,包括他的心……
“狗屁!”知觉开始一点一滴回到身上来,商语清倍感艰涩地张开双眼,嘴巴不饶人地断断续续低咒着,“你说的全是狗屁!我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我让自己活了过来,不再害怕什么……什么部不害怕了……”
意识悉数回复后,商语清这才发现自己作了不该作的梦,尘封在脑海深处的回忆有如脱缰野马般全数窜了出来。
他不想回忆的那一段经历,让他拒绝了一切,封闭了自己的心,幸好最后终能靠着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走出阴霾。
商语清察觉到无菌室内昏暗的光线,一个偏头对上了忽明忽灭的日光灯,这才发现此刻他是躺在地面上仰看天花板。
“怎么回事?”
他蹙眉,努力回想事发情况——
只记得一个巨响传进耳中,接着冒出了火苗,警铃也随即尖锐响起,刹时间一切都乱了。
他在特助的护卫下,找到逃生出口的方向,不料当他们经过二楼无菌室时,一阵热烟突然夹带着爆炸轰出,冲散了他们一千人等。
商语清坐起身,试图站起时,才惊觉右脚似乎压着一个重物,令他动弹不得。
往旁瞟去,一包装方正的货物正压住右脚,让他无法动弹,他虚弱的哀号,“不会吧!我还真是“幸运’啊!”
看着裹上层层塑胶膜的沉重货物,商语清立时忆起些许片段——
当他急奔此地,忽闻一阵猛烈爆炸声,才迟疑着,摆放整齐的货物竟随之倾倒而下。
接着,他失去了意识,直到刚刚才清醒过来。
“该死,我昏死多久了?”摇摇脑,商语清抬起手腕,想藉着昏暗的光线看清时间,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