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慕紫缨走向船舱的椅子上坐下。她回以浅浅一笑,一抬首,看见一陌生男子对着自己拱手行礼。
“在下姓杜,名明非,西湖人士。”杜明非手持羽扇,风度翩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慕名紫缨,家居洛阳。”慕紫缨巧笑倩兮道,天真善良的她向来没防人之心。
杜朋非一听,一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哦!莫非慕姑娘即是洛阳三神中‘医神’慕神医的掌上明珠?”
只要有人称赞爹爹,慕紫缨便会大喜,她直觉的认为杜明非是个好人,遂颔首回应。
“你果真是?”杜明非可乐了,“杜某于两个月前去格阳,恰巧听得人们在传说,鹰扬府的少年郎将与其妻子合力擒贼,救了公主一事,以及后来的‘九府巡按’尹大人及爱妻宁安公主,拆穿西突厥阴谋,替我大唐解除外患一事,杜某听了真是神往已久。既然慕姑娘是卫夫人和尹夫人的至交姊妹,不如将这两件故事说来听听,好满足杜某的好奇心。”
“这……”
慕紫缨有些犹豫不决,她的眼眸四处梭巡着,见皇甫少华正斜躺一卧榻上,脸上平静无波,眼神倦滞,让人瞧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不过,见着了他,她这才感到安心。
昆陵真也是个好奇宝宝,她受不了慕紫缨的沉默,于是也跟着催促:“慕姊姊,我的好姊姊,你就快说了吧!这两件事这儿也有人流传着不过却有七、八种版本那么多,也不知哪一种才是真的?快说,快说。”
“好,好,我说便是了。”
慕紫经拗不过昆陵真的哀求,娓娓道出故事的始末。她声若黄莺出谷,婉转动听,慢慢的将卫子云和蔺少仪如何在长安计擒采花淫魔一事,以及尹阙护送卫书娴前往和亲,途中两人遭西突厥皇子追杀,历经千辛万苦,这才拆穿西突厥阴谋之事。
而后面故事里,皇甫少华及昆陵真均是剧中人物。昆陵真想起这一段往事,不胜唏吁,悄声说道:“慕姊姊,改明儿个你回洛阳时,带我一道儿回去好吗?我真是挺想念美人姊姊的。”
“娴娴同我说过,她也十分想念你呢;”慕紫缨压低嗓门,轻声细语道:“她直说她不应该把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儿,误以为是一个淘气的小和尚呢!”
两人相视而笑,引来众人的好奇。
“两位姑娘不知在笑些什么,说来听听可好?”杜明非一双眼从没离开过慕紫缨身上,一颗心早已教眼前的佳人迷了去。
昆陵真讨厌杜明非打量慕紫缨的眼光,老实不客气的顶回去:“杜公子,我和慕姊姊在说女孩儿家的悄悄话呢!你一个大男人这样子问,也不怕害臊呀!”
她向来讨厌作假又自以为风流潇洒的文人雅士。尤其杜明非是死缠活赖兼不要脸的随着上画舫,更令她厌恶。
杜明非愣在当场,一张脸涨成猪肝色,难堪极了。
一直斜卧在斜榻上装“病猫”的皇甫少华,这时看不过去,轻咳了一声,道:“真儿,太失礼啦!”声音听来真是三分慵懒、七分中气不足。
知道他肚内暗藏鬼胎的除了现场的王大仲、慕紫缨、昆陵真外,其余的人皆不知情,连一直端坐在他卧榻旁,段锦织邀进园子来的媳妇人选——洪文慧也不知情。
“是呀!这般不懂礼数,教外人瞧见了,还以为少华哥手下的人都是这样呢!”她自诩为御景园三少爷的未过门妻子,未来的当家主母,说起话来俨然是主子一般颐指气使。
一直到洪文慧开口说话后,慕紫缨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她相貌平平,但举手投足之间看得出来是出身名门。
她身若无骨的倚在卧榻旁,对皇甫少华卖弄着她的千种风情,令慕紫缨看了腹中直泛起一股酸气。
恶心!昆陵真生平以来最讨厌这种女人了。不论小师父拿多冷的板凳去贴她的热屁股,她不但不受挫,反而愈挫愈勇,缠人的功夫有好几百招,挥都挥不走。
我说话要你插嘴来着。昆陵真心里念着。
昆陵真正大光明的瞪着她,直到收到皇甫少华警告似的一瞥,她圆滚滚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这才故弄玄虚道:“杜公子,你可知道这尹大人为何能神勇的救了他的夫人,及拆穿西突厥的阴谋吗?”
其实,当昆陵真笑咪咪时,双眸翦翦生辉,小嘴旁的酒窝十分讨喜可爱,如此迷人的俏丫头,任谁都不忍同她生气。
“哦!为何?”杜明非很快的尽释前嫌。
“照理说,当时的处境十分危险,前有坏人,后有追兵,尹大人就算有神通广大本领,也没有三头六臂可与多敌人周旋,所以……”
她刻意顿了顿,引来众人的好奇心。
“所以什么?你快说呀广有人催促着。
昆陵真淘气的眸子往皇甫少华身上一飘,皇甫少华一惊,眼见她开了口:“所以,便是有人暗中助了尹大人一臂之力,而这人便是近几年来不断劫富济贫、铲奸除恶的侠盗——红尾燕大侠是也。”
皇甫少华一口口水咽不下去,梗在喉中,当场呛着咳了出来。昆陵真、慕紫缨、王大仲三人心中有底,皆抿嘴轻笑,只有洪文慧当是皇甫少华又染了风寒,连忙在一旁殷切的嘘寒问暖着。
“哦!你说的就是前天夜里,劫了贪官刘知府大半家当,还削去了他头发的红尾燕大侠?”说到这,杜明非双眼露出敬仰的神情。
“正是。”说到小师父厉害之处,昆陵真骄傲的抬起下巴轻哼道。
“传说这红尾燕侠盗在多年前窜起,人人均对这侠盗好奇不已。像此次给贪官刘知府的一个教训,百姓们明的不说,暗中都在赞赏他哩!但却没有人瞧过他的真面目,只知此侠盗身穿一袭红色大披风,双眸灿烂夺目,即使在黑夜中也如黑珍珠一般耀眼。”杜明非转达自己所听到的传言。“要说这侠盗做过最大票的义行……就属于八个多月前偷了礼部尚书的一对青龙盘玉了。”
“这事我有听过,到底详细情形是如何呢?”洪文慧赶紧问道。
“这事当时在长安可闹得很大,礼部尚书为追回自己一生中最宝贝的收藏,动用了千名官兵,挨家挨户搜查着。”
“这事闹得这么大!”昆陵真虽听小师父提过,但他只是轻描淡写带过,没有详加说明。
“是的,我想……在座之中有一人对当夜的情形最了解。”社明非转过身朝王大仲一揖,“王少侠,据说,你这‘长安第一名捕’也在现场,可否将当时的情况略述一、二,让小弟一饱耳福。”
王大仲在当天夜里也在追捕他?
慕紫缨一惊,眼神望向仿若置身事外的皇甫少华,以及尴尬不已的王大仲,心中暗暗回忆起那一夜,倏地想起——
是王大仲射他毒镖!
慕紫缨望向王大仲,双瞳中不自觉溢满薄怒。
“这……这事已过了许久,我早已忘了。”王大仲马上转移话题。“咱们今儿个是来游湖的,放着好山好水不去欣赏,未免太辜负老天爷的好意了。”
“是呀!”皇甫少华适时的接了口。“瞧!我们已到了西湖名景之一——断桥残雪。喏,这断桥就在外湖与里湖的分水点上,以前称段家桥,或是短桥。断桥的断取自段、短的谐音。这儿是观赏西湖的绝佳地点,每当瑞雪初霁,站在桥上往四周望去,风光分外迷人。像诗人张佑的‘孤山诗’中就有‘断桥荒苏涩,空院落花深’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