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自始至终站在一旁,对左竞堂的关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脸色白得吓人。
傅子骏替她挨刀,脸色铁青的画面一再在她脑海中不断地重复,她的心碎了。
他真是傻呵!真是个大笨蛋。
那一刻,要不是左竞堂随身携带迷魂烟雾弹,他们趁机逃回来,只怕再晚一刻钟,傅子骏就要尾随大哥傅子荣的脚步上黄泉去了。
“雪梅,你真的是吓坏了,回房去歇着吧!”左竞堂只在意雪梅。
“不……”雪梅摇摇头,眼眶内的红血丝又加深了不少,她要等,等到确定傅子骏没事才能安心。
左竞堂劝不了她,只能陪伴在她身旁!
一班人候在傅子骏房门外等候消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直到入夜子时,大夫推开房门走出来,却没人敢上前询问。终于傅老太君开口问出大家关心的问题:“李大夫,情况如何?”
李大夫是福州境内最好的大夫。
“不瞒老夫人,傅二少爷伤得不轻哪!伤口不仅长达二十公分,且深可见骨,肉泛紫黑,中了挺剧烈的毒啊!”李大夫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傅老太君震惊不已,险些昏倒在地!
雪梅眼前一黑,但挺了过来,摇摇欲坠的身子让左竞堂给扶住了。
“放心好了,老太君,我已替傅二少爷刮骨、放血去毒,身子已无大碍。只是,要注意点,这伤伤得太深了,一个月内不许下床走动,更不可以拿东西,还有记得按时服药换药。”
“王总管,拿两锭元宝赏给李大夫。”傅老太君吩咐道。
“是。李大夫请跟我来。”雪梅原本想说话,但一接触到傅老太君犀利冷淡的眸光,她的勇气全消失了。
“雪梅,傅兄没事了,你可以放心回去休息吧!”左竞堂劝着。
还能如何呢?她只有回去了。
离去前,雪梅默默的望着房门口,不舍的离去。
“对不起。”不!这不是他所愿意听到的话,他情愿此刻她说的是“辛苦你了”或者“谢谢你”,而不是这一句。这一句“对不起”让他没来由的感到害怕,他怕自己心底所揣测的事是真的。
真是可笑呵!堂堂的九府巡按大人也会害怕。
“不要说了,你去睡吧!”站在松院的房门前,雪梅踌躇着不肯进去。面对雪梅这情形,如果是在以前发生,他会欣喜若狂。但在今天发生那件事后,淡漠的表情,令左竞堂感到害怕。
原本,他早已察觉自己和雪梅之间的鸿沟来自于一个不知名的人,而现在,这鸿沟是愈宽愈深了。
“对不起……对不起……”雪梅无力的低喃声不断传来,“对不起……”
左竞堂急了,捉着雪梅的肩大力摇着大吼:“把这一句话收回去!你没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他真希望这一摇,能将雪梅脑海中涌现的情感摇散,化为泡泡后消失;他希望可以找回以前的雪梅,虽然明知她并不爱他,可是,至少他还拥有她。
可是,现在……显然他要失去她了。
雪梅睁开了眼,泛着泪水的双眸清亮无比。
“你也感觉到了是不是?”她凄怆的一笑,“终究我还是逃不了。我不是一个好演员……没有办法再掩饰下去……”左竞堂浑身一震,心冷的感觉吞噬了他,令他倒退了三步。
“不,我没有感觉到什么。”他笑着,眉头却高高的拢起,“雪梅,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雪梅好自责,她从没看过左竞堂这副样子,他一直都是自信满满的。可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好挫败,像风轻轻一吹他就会倒下似的。
她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减至最低?
“我也不想……”她垂下螓首,“可是,我真的不想再骗你了,我做不到。”
左竞堂粗鲁的打断她的话。“你可以的。雪梅,我不在乎你是否爱着我,我只要你守在我身边,这样就够了。”
“够了?”雪梅凄凉她笑着,“你不在乎你的妻子心里永远有着别的男人,你不在乎你娶到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吗?”
“我不在乎。”他不在乎吗?那么,他此刻的心疼所为何来?
“可是……我在乎啊!”泪水泛滥而出沾湿了雪梅清丽的脸庞,却可由她熠熠生辉的眸光中看到她强烈的决心。
“竞堂,我真的在乎你,所以,我没有办法再伤害你,我没办法再欺骗你,你明明知道我爱的是——”左竞堂伸出手抵在她的唇上,切断了她的告白。这是雪梅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却意外的刺耳。
“我知道,你爱的是傅子骏,而傅子骏也深深的爱着你。”他叹了一口气,“可是,我无法留住你吗?你现在是傅家庄的义女,也是他的义妹,你知道吗?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对不起……对不起……”她落泪,模样楚楚可怜。
他好气,好气她,却无法弃她不顾。
左竞堂搂住了雪梅,很珍惜的搂着。
“我不会祝福你的。”他心疼,却又恶声恶气的表示。
“谢谢……”雪梅笑了,泪落得更凶更猛。
“我一定会诅咒你,让你和姓傅的混蛋小子不会有好结局的。”左竞堂心更疼了!
真是的,两个都骂对方混蛋小子,真不知是哪一个比较“混蛋”。
“谢谢你!真的。”心突然挣脱桎梏,雪梅破涕为笑,轻轻的拥抱左竞堂一下。
“你对我一直是这么的好,我真的真的好爱你,真的。”此爱非彼爱。左竞堂了解雪梅话中的意思。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祝福你,雪梅。”他真心的说着。
挣脱心灵挃梏的雪梅,从今以后,可以展翅为爱而飞了。
梁知府内,梁玉华气急败坏的冲到梁朋的书房内,当着丫鬟的面“砰!”的一声甩上门。
“我有话同我爹谈,别让人靠近这里一步。”
“为了什么事生这么大的气呀!我的宝贝女儿。”梁朋原来看着宗卷,品着香茗,一见到梁玉华冲进来,赶紧将宗卷藏在书架上。他踱到梁玉华身边,俨然一副好父亲的模样,道:“是不是有人让你受气了,没关系,告诉爹,爹替你出气去。”
“就是你惹我生气啦!”梁玉华嗔道。
“我?”梁朋摇摇头十分不解。
“这……说不通啊!爹好端端的待在府中,怎么找气让你受呢?”
“还说不是,就是你,就是你!”梁玉华撒起野来。
“这?你这让爹觉得更迷糊了。”梁朋踱回书桌旁,端起香茗啜一口,才缓缓地道:“女儿,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梁玉华气得跺跺脚,看看房间四周门都关得死死后,才压低声音道:“就是我要你暗中派人去做掉聂雪梅的嘛!你忘啦?”
“没忘,没忘。”梁朋眼中闪过一丝狡狯的光芒,随即打哈哈道:“你们不就是今日去野餐的吗?怎么,那杀手没成功吗?”
“爹,你请的是什么杀手嘛!”梁玉华气得大叫,“他们没来向你讨赏金吗?他们杀的不是姓聂的贱女人,他们伤到了傅二哥,刀上还抹了毒,现在,傅二时尚在昏迷中,还未醒过来。”是吗?那真是太好了!他一直想杀的就是傅子骏,同意玉华谋杀聂雪梅只是个掩饰罢了。
“真的?”梁朋努力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傅二少爷生命没大碍吧?”
“没生命危险,只是十天半个月内动不了。”梁玉华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