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处,彩色喷泉的水流依然不断激喷,有时烟紫,有时靛蓝,有时是明媚的黄,有时是浪漫的红。
夜晚九点的游乐园,虽然距闭园时间只剩半小时,仍旧是处处缤纷,处处灿烂,美不胜收。
在缓慢上升的摩天轮上,凭窗眺望着下方在星空掩映下微微朦胧的景致,裴蓝像是看呆了,俏美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窗玻璃。
望着她专注的神情,米凯忍不住微笑,心脏却紧紧一牵。
他靠近她,气息几乎可以暖暖地拂向她的侧面,扬起她鬓边柔软的发丝。
裴蓝一惊,倏地转过娇颜,“你……你说外头的景致是不是很美?”
他的脸离她好近啊,眸光又幽深的让人脸热,教她连嗓音都不觉微微发颤了。
“是很漂亮。”他点点头,明明是赞同她的话,可眼光却盯住她不放。
“那你……干嘛一直瞪着我?”她的心跳快得令她无法顺畅呼吸,“看窗外啊!”
“嗯。”他漫应一声,却仍是紧盯着她。
“米、米凯,你说……呃,我们等会儿还要玩什么……”
“嘘,别说话。妳的头发都乱了。”他低声止住她混乱的言语,一面轻柔地为她将鬓边微乱的发丝收拢耳后。
“是、是吗?”她觉得心跳好快,连耳根似乎都红了,“现在……还乱吗?”
“好多了。”他微微一笑,幽眸像点燃了某种火苗,灿亮异常。
“你……我──”她尝试着想挪动身躯,可在那样的火光照射下,仿佛中了某种魔咒,动弹不得,只能冻立原地。
见她徒劳的努力,米凯不禁轻轻一笑,可只一会儿,俊唇畔的微笑便忽然一敛,凝视她的眸色加深,“乖,别动。”说着,他伸手扬起她柔美的下颔,缓缓接近她。
她屏息等待着他,心脏跳得好快好快,快得像要迸出胸口。可忽地,一阵轻快的歌声在园区内响起,她听着,不觉轻笑出声,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朦胧的迷咒。
“妳笑什么?”米凯愕然扬眉。
“听……这首歌。”她解释着,清脆的笑声依然不停在旖旎的空气中回旋。
“歌声?”他一愣,半晌,才总算捉摸住她话中含意,认真听起悠扬轻快的女性歌声。
那是一首英文老歌,旋律活泼可爱,俏皮动听。
他听着,却不明白她为何发笑,只见裴蓝跟着旋律开始轻唱起来,“Some boys kiss me, some boys hug me, I think they\'re o.k. If they don\'t give me proper credit, I just walk away.”
她一面唱,一面对他轻吐舌尖,摆起逗趣的鬼脸。
\'Cause we\'re living in a material worldand I am a material girl.You know that we are living in a material world. And I am a material girl.
而他,总算搞懂她的意思,蓦地伸手执起她玉手,镜片后的眼眸闪着笑芒,“妳的意思是,如果不给妳钱,就不能碰妳啰。”
“错了。”裴蓝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唇畔飞起调皮的笑,“我的意思是谁都可以碰我,就你不行。”说着,她一顿,忽地伸手抚上他的颊,嗓音跟着微微沙哑,“记得吗?我曾经跟你这么说过。”
“我记得。”他用另一只手攫住她淘气的手指,“可我也说过,以后只有我能碰妳,其他人再也休想。”
“你好霸道。”她喃喃抱怨,语气却淡淡甜蜜。
米凯听出了,心脏蓦地一停,他凝睇裴蓝,好不容易自喉间逼出嗓音,“蓝,妳──答应吗?”
她静静微笑,良久,才轻轻开口,“要我答应可以,有个条件。”
他屏住气息,“妳说。”
“给我这个。”她朝他翻出柔软的掌心,“这样才能证明你是我的Mr. Right。”
“哈!原来妳要钱啊。”他忍不住笑开了,明白她是拿这首Madonna主唱的“Material Girl”跟他开玩笑。
“当然啦,还要足够的钱。”她假装认真地点头,“不但要Cash,还要信用卡。”
“好,全都给妳。”米凯微笑,忍不住将她纤细的娇躯揽入怀里,“妳要什么我全都给妳。”他许诺道,口气似乎戏谑,可裴蓝却从他胸膛急遽的心跳感受到他的认真。
他是认真的,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他真的愿意给她所有的全部,真的愿意……
一念及此,裴蓝眼眸微微迷蒙,她伸展双臂,更加偎入他温暖的胸怀,“米凯,你会将我软禁在你家,是因为你真的很想我留下来陪你吧?”她问,嗓音细微低哑。
他身子一僵,良久,才轻轻颔首。
她忍不住微笑,“你真的很喜欢我?”
“……嗯。”
“那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没有回答,只是揽住她纤腰的手臂更加收紧,而下颔,紧紧抵住她柔亮的秀发。
无须言语,这样的举动已足以证明他心意。
裴蓝垂落眼帘,脸颊轻轻摩擦过他胸膛,鼻尖,深深嗅着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此刻的摩天轮,正停留在最顶端,而她不禁有股错觉,以为自己一仰头,便能够摘下星星──
真傻呵。
她嘲弄着自己,可柔嫩的唇角,却甜甜一弯。
* * *
她以为,这样的甜蜜只是开始。
她以为,这样的甜蜜可以长久。
可没想到,这样既清淡也腻人的甜蜜却在她回到裴府时便转瞬消逸无踪。
深夜十二点,整个宅邸竟然灯火通明,一个个穿着军装的军人穿梭来去,间或夹杂着几名满脸惊慌的仆佣。
刚刚下车的裴蓝看到这一幕,愕然不已,一时之间只能怔立在原地。
一个特尉军官匆匆迎向她,“裴小姐,妳终于回来了,事情不好了!”
“什……什么事不好了?”
“妳的父亲──军务大臣遭人暗杀,中了枪伤,跟他同车的副军务大臣则当场死亡。”
“什么!”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她今晚一直飞扬在云端的心正式宣告坠落地狱,她呼吸一紧,茫然半晌才呐呐开口确认,“你说我爸爸他……”
“他受了重伤,小姐。”特尉重覆,“现在正在医院急救。”
裴蓝眼前一眩,身子跟着摇晃了下。
一个有力的手臂立即扶住她,她颤颤回眸,望入米凯湛幽深思的眼瞳,几乎抑制不住哽咽的冲动,“米凯,怎么办?我爸爸他──”
“先别担心,蓝。”他沉声安慰她,“我先陪妳到医院看看伯父的情况。”
“好……好。”她点点头,六神无主地攀附着他的手臂,正准备转身离去时,一个凌锐的嗓音唤住她。
“裴小姐!”
她抬眸,映入眼中的正是父亲最得力的属下──路西法,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不知怎地,写满不赞成的表情。
“路西法,我要立刻到医院看我父亲……”
“我会送妳去,小姐。”他截断她,跟着凌厉地瞪了她身旁的米凯一眼,“妳不能跟他去。”
“为……为什么?”
“难道妳还不明白?他就是暗杀军务大臣的主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