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裴俊一凛,微微苦笑,“如果我亲自去反而可能因不够冷静而坏事。”他目光一抬,望向最信任的部下,“那就全交给你了,路西法,就由你率领军方的特种部队去把蓝给我平安带回来。”
“没问题,长官。”路西法立正挺拔的身躯,右手行了个帅气的军礼,“请您尽管放心,一切交给我来办。”说着,他唇角一勾,意味深刻。
第七章
蓝天,澄澈明透,像一片镜子,映照着地面一片美景。峰峦叠翠的远山,翁郁苍劲的森林,柔软嫩绿的草地,深深浅浅的绿与天际、海面澄邃明亮的蓝相映成辉。
海风吹起,将潮润温暖的湿意送过森林,拂过草地,最后,卷起立在窗口的女子额际乌黑的发丝。
她眨眨眼,灿亮的明眸专注地凝望着远处,一只身形美丽的白鸟在森林与豪宅门墙之间反覆回旋,仿佛精灵的孩子顽皮地炫耀牠高超的飞行技巧,又像高傲的贵妇优雅地展现牠的容姿。
她望着,良久,不觉有些怔了。
白鸟优雅美丽,自由自在地遨翔,仿佛天地之间尽是牠睥睨的领域。
曾经,她对世界的态度也一如白鸟,自信满满,她相信,只要自己愿意,没有到不了的国家,没有征服不了的人心。
她曾经凭着模特儿的身分红遍欧洲,事业版图以欧洲为中心,逐渐扩向亚澳、美洲。
她曾经立誓,东方宝贝不只要令欧洲人仰慕,更要令同是亚裔的亚洲人真心诚服。
她曾经是那么一个以事业为重的女人,没料到,在一趟返国的旅程中,她遭人绑架,之后便一直被软禁在这座豪宅。
豪宅虽大,但对曾经拥有世界的她还是太小,她失去了白鸟的自由,成了被囚于牢笼的金丝雀。
她是金丝雀,照理说该一心一意挣脱囚笼的束缚,重新飞向广阔的天地,可不知怎地,在日复一日与主人的相处中,她淡了雄心,有了牵挂,忽然觉得也许外头的世界并不比这座牢笼美好了。
因为外头的世界,没有他。
什么时候开始,他在她心中的地位几乎能与整个世界比拟了?什么时候开始,她觉得离开他会是让人心酸、难过、痛苦不堪的折磨?
什么时候开始,她除了思念最亲最爱的家人、好友之外,也懂得思念他了?
而对他的思念,甚至更深、更浓,更刻骨铭心……
天!他不过是离开这里几天而已,不过是出门办事,很快就会返回,而她才短短几天不见他,竟然心底、脑海全装满了他的音容形影,甩不开也抛不掉了。
他究竟去了哪里呢?那天他在书房说很快就会放她离开,隔天便不见人影,连德瑞也只模模糊糊地知道他要去首都办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去首都办什么事呢?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几天,她心底一直盘着这样的思绪,一刻也挣脱不了……
天!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竟然──喜欢上他了?
一念及此,裴蓝蓦地收回流眄的眸光,转过身,呼吸逐渐急促。
她伸手抚住加速律动的胸口,“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样一个男人?”她喃喃自语,嗓音蕴着惊慌与不信。
她屏着呼吸,试图说服自己这样的感觉只是错觉,这样的思念只是莫名,她不喜欢他的!不可能想着他,不可能盼着见到他,不可能只因为见不到他便魂不守舍!
不,她不可能喜欢他,不可能喜欢一个以强硬手段软禁自己的男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想着,她强迫自己深深呼吸,宁定心神。
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阴沉古怪的男人?他──甚至不曾说过他喜欢她……
苍白的唇角拉起苦涩的笑弧。
她摇摇头,转身打算落下窗帘,远处顺着石板路蜿蜒而来的黑色车影却蓦地攫住她目光。
是他吗?是──米凯吗?
他回来了?
纤细的身躯迅速一旋,纵然满心告诫自己无须如此激动,可她仍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去。
黑色轿车在宅邸主屋前优雅停定,接着从后座走下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黑色军装,俊逸挺拔,五官端正的脸庞神情凛然严肃,可灿灿蓝眸,却烁着意味深刻的锐芒。
他不是米凯!
匆匆从大门迎出的裴蓝先是一怔,接着,瞳眸惊愕地圆睁,“路西法!”她惊慌地喊,认出了父亲身边最得力的属下。
他是路西法,哈斯汀王国最负盛名的青年将军,男人对他充满敬佩,而女人则满怀痴迷。
他来这里做什么?他──找到了她吗?
裴蓝眨眨眼,心跳蓦地狂野,无法抑制。
她知道自己应该为即将得到解救感到高兴,可不知怎地,她却感觉莫名的凌乱与慌张。
“你怎么会来这里?路西法。”
路西法朝她淡淡一笑,“我来解救妳,裴小姐。”跟着,他转头对车内下令,“下车吧,米凯·班德拉斯。”
随着他冷淡指示下车的正是豪宅的主人,他双手交握在前,面上毫无表情。
米凯!
裴蓝瞪向他,眸光由他冰封的脸庞往下一落,凝定他上着手铐的双手……
她蓦地倒抽一口气,“你逮捕了他!”质问路西法的语气不觉带着指控。
路西法淡淡讶异,半晌,才静定开口,“我是逮捕了他,裴小姐,妳放心,他现在伤不了妳了。”一面说,他还一面晃了晃手中指着米凯的枪,显示自己的主控权。
“你──”她瞪视神态悠闲的路西法,心神慌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米凯被逮捕了,他会受尽万众唾弃,更会被打入阴湿黑暗的监狱,一个人孤伶伶地度过好几年。
他会被送进监狱……
“裴小姐为什么一副这么震惊的模样?”见裴蓝苍白异常的容颜,路西法不解地挑眉,“难道妳不愿我逮捕这个绑架妳又软禁妳的男人吗?”
“我──”裴蓝深呼吸,视线由满脸疑惑的路西法转向同样淡淡不解的米凯,她倏地握紧双拳,“我──”
他会被送进牢房,而她,不愿见到那样的场景──
一念及此,裴蓝蓦地咬紧牙关,终于下了决定。
“妳别紧张,裴小姐,这家伙威胁不了妳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吧。”
“我──”她闭了闭眸,知道即将逸出自己唇间的话语也许会震惊全国,“米凯他──没有绑架我,我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 * *
“什么?”突如其来的宣称惊怔了裴俊,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儿。
他不明白。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饱受折磨、憔悴不堪的女儿回到家来,可却没想到她不仅外表看来一切安好,甚至还说这次无故失踪不是遭受绑架……
“蓝,妳昏头了吗?”他急急抚住女儿冰冷的颊,“是不是那家伙威胁妳什么了?别怕,爸爸在这里,他不敢动妳一根汗毛的……”
“不,不是的,爸爸。”裴蓝急忙摇头,望着父亲写满焦虑的老脸,她忽地不敢正视,低垂眼帘,嗓音低哑,“我是──自愿的。”
“妳──妳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裴俊质问。
“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我想逃开。”她深呼吸,终于鼓起勇气望向父亲,神情哀伤,“工作压力实在太重了,我受不了,所以才想消失一阵子。”
“妳──”裴俊瞪她,“所以妳就躲在那个男人家里,连电话也不打给我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