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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页

 

  “朕是一国之首,难道连纳妃的自由都没有?”

  “旗人高贵的血统不容玷污!”

  当时她极力反对儿子将一名汉人民女纳入后宫,甚至私下派人前去找寻打算除之,没想到找到时已人去楼空,这段往事也就随之束之高阁,没再谈起。

  沉思间,德隶所领导的军队已经出发,皇太后沉吟了片刻后,冷道:“起驾回宫。”

  “喳。”

  “臣等恭送皇太后娘娘。”

  雪妍意识模糊的睁开眼,陌生的木梁屋顶映入了她的眼里。

  这里是哪里?

  她想移动身子,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疼不堪,身子发烫,喉咙干燥,令她无法喊出声音。

  这里究竟是哪里?尽管头痛欲裂,但她仍努力地想着,昏迷前的记忆片片段段地涌入脑海里。

  福晋命人将她打了一顿,她留了好多的血……

  她听到窗外鸟儿的呜叫声,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否尚在人世?对了,贝勒爷呢?是否已经领兵出京?

  不行,她一定要见他,一定要见他……

  想见到他的强烈欲念支撑着她,她不顾一切地要下床,没想到脚才一着地,一片黑暗袭上她的眼前,双腿一软,她倒在床下。

  门扉咿呀一声地让人由外打开,一名发福的中年妇人见状,急忙地奔上前扶起她,将她重新扶到床上。

  “恩人,你的身体还很弱虚,怎么下床了?需要什么跟菜嫂我说就行了。”妇人忙替她将被子拉好,一面唠叨地道。

  雪妍皱起眉头,努力地由干涩的喉咙挤出声音。“我……我……”

  “别急,渴了吧?我先替你倒杯水。”阿菜嫂到一旁倒了一杯水,回头喂她。

  “恩人,好些了?”

  受到水的滋润,雪妍干哑的嗓子才觉得好些,她半眯着眼,虚弱地望着这位面生的妇人。“恩……恩人?”

  “是啊,我们家阿菜说,您是咱们的恩人,要不是你那一袋银子,咱们家哪请得起产婆替我接生?”

  妇人越说,雪妍越糊涂,但她此刻什么也不管着,一心只想去见贝勒爷。

  “让……让我走……”

  “不行啊,你身子还很虚弱,又小产,可得小心照顾……”

  雪妍因阿菜嫂的话而愣了下……小产?

  她……她有了贝勒爷的骨肉?

  她的心情一下子飞升,又一下子往下坠,因她想起她裙下的那摊血水……她失去了贝勒爷的骨肉……

  “啊……不……啊……”下一刻,她发狂地尖叫。

  “恩人……恩人……”阿菜妇紧张地不得了,直按住雪妍的肩膀。“不要激动,你才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好不容易收的伤口可别再裂开了……”

  “不……不……”雪妍不住地发狂尖叫。

  “恩人……恩人……”雪妍执意下床,与阿菜嫂拉扯间,一时血气翻涌,在阿菜嫂的叫唤声中逐渐地失去意识。

  德隶皱着眉,低头不语地望着案桌上的一封短信。

  她不见了?

  他的心里不断地重复着这个问题,她不见了?怎么可能?自从大军出发的那一天,他没有见到雪妍来送行,他的心便无法安宁,总觉得有什么坏预兆。

  他派了人回京去查她的下落,却得知雪妍已不在王府里,失踪的前一日是由额娘叫去训话,接着便失踪了。

  他的心惶恐不安,难道……额娘已对她下了毒手?

  一思及这个可能,他的心绪便无法安宁,整颗心全在担心她的安危之上,一日无法得知她的下落,他便一日无法安心。但,如今大军在外,他身系皇命与上万条将士的性命,这一投不仅决定了他的一生,也决定了上万人的性命。

  前不久,他因心境上无法安宁,作了错误的决定,让敌人掳去一百多人,他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愧疚。

  德隶忽地抬头,正眼望向一旁帐上高挂的弓箭,他知道自己必须先摆脱儿女之情,专心在这场战役上,否则一切将毁于一旦……

  雪妍在阿菜继等人的细心照料下,总算由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她原要离开,但阿菜等人软硬兼施地要她留下,众人口口声声地唤她“恩人”,就差没跪地磕头,她再想想自己似乎一时之间也无处可去,于是便答应留了下来。

  阿菜嫂的小胖儿子还不到一岁,却已很喜欢黏着她,每当他哭闹,雪妍一抱他,轻声唱两句哄娃娃的小曲,小胖子便止住了哭声。她也是很喜欢这阿菜嫂的胖小子,她常常心想,如果她和贝勒爷的骨肉没有流掉,是不是也会像这孩子一样白胖可爱?

  个性原本就不算开朗的她,经过一连串的打击,及失去了贝勒爷的骨肉之后,意志更加消沉了。

  阿菜等人居住的山区里因远离京城,环境还算清幽雅静,对于她郁窒的心情恰巧提供了一小处疗伤之处。

  不远处有一座名叫“静心寺”的尼姑庵,每当早暮,庄严的沉钟悠悠传来,稍稍抚慰了她受尽创伤的心灵。

  于是,持身子好些之后,她常到“静心寺”去潜心礼佛,也认识了寺里的住持,法号唤“法净”的女尼。

  法挣时常开导她,在佛乐与经典的帮助下,终于让雪妍渐渐抚平了内心的伤痛,但过往的回忆如同一个疤,虽已不再滴血,却永远有块疙瘩。

  她静静地数着日子,等着贝勒爷凯旋回京的日子,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听说贝勒爷的军队遇上了些麻烦,恐怕战事比预期中拖得还久。

  听闻到这个消息,她骇怕地夜夜不得安枕。

  白天,她勤奋地在佛堂前颂经,希望能替贝勒爷求得平安,夜里,她时常梦见他入梦来与她相会。

  她一心一念地等着贝勒爷回京的日子,要不是心里强烈地牵系着他,她恐怕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是她对他的那分爱恋救了她,让她在生死存亡之际,想再见到他的那一份坚定意志,让她从鬼门关走了回来。

  雪妍叹了口气,仰望天际,碧蓝晴天也无法为她带来好心情,她的心飘得好违,恨不得魂飞千里之外与他相见。

  她忽然忆起贝勒爷曾教过她的情诗,此刻最能描写她的心境……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鸡。

  长相思,摧心肝。

  她轻声念起了最后几句:“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最后,她低下头,幽幽地轻叹,心头拧窒,无法开怀。

  当时与贝勒爷独处在书房里的日子,是多么地令人怀念,她又何曾想到如今独自体会,这相思竟是如此地折磨人?

  阿菜嫂提着刚洗好的衣物回到木屋,远远地就见到恩人坐在屋檐下发呆,忍不住放下衣篮,朝她走去。

  “姑娘,你又在唉声叹气了。”几次在雪妍的坚持下,阿菜等人已改口喊她姑娘。

  雪妍一见是阿菜嫂,勉强露出笑容。“阿菜嫂,没什么。”雪妍从未对他人提起她的过去,甚至与贝勒爷的一段恋情,于是阿菜嫂等人均不知她为何会被人打得半死丢在荒郊野外,险些丢了一条命;也不知道雪妍心里究竟有什么苦,老是愁眉不展,只知道她很关心皇上西边的战事,常要阿菜他们替她多留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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