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星闻言,表面上装作镇定,眸底却闪过一丝光芒,反射在被黑夜笼罩的玻璃上。他实在讨厌卫桀那自以为是的念头,更讨厌那种几乎被人说中隐私的感觉,像是恼羞成怒,又像要反驳他的猜测,裴子星终于禁不住反唇相稽。
“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不想让人知道的任何事,你也没有权利探究属于我的所有事情;我自己想做什么,为什么那样做,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不需要你来帮我分析。你不觉得像女人一样鸡婆的你惹人烦吗?难道你一点感觉也没有?还是你脑子里根本没有神经?”句句夹枪带棍的嘲讽,裴子星毫不客气地直接点明卫桀的脑筋有问题。
以为他至少脸色会有一丝不悦,没想到卫桀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还转过头,朝他露出一抹无赖的笑。“我还以为你真的气到不愿跟我说话了呢。”
闻言,裴子星的脸一阵红一阵青,又气又怒,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撇过头去,紧闭着唇,无论他再说什么,他都决心不再开口。
☆ ☆ ☆ ☆ ☆
车子平稳地在车道上持续行驶,裴子星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忽地,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嘴角随即缓缓地扬起了难以察觉的笑--带点看好戏意味的笑。
哼,这家伙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还在那儿装懂,他就等着看他出丑,再好好讥笑他的自大、愚蠢。
闭上眼,裴子星难得在两人相处的时候,气定神闲地环抱着胸、放松身子地躺在舒服的椅座上,心中静候着那令人兴奋的一刻。
封闭的空间内飘荡着一股奇特的气氛,很难用言语说明,总而言之,是种交杂着诡异、暧昧、期待、狡诈的气息。
半晌,就在裴子星以为自己真要去与周公下棋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突地摇晃着他的肩膀,随之,一道温热、搔痒的呼吸轻轻柔柔地喷拂在他的眼帘上。“睡美人,睁开眼睛了。”猛地受惊,瞬间睁开双眼,裴子星反射性地将卫桀用力推开,将身子紧靠在车门,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有人如此不要脸?竟说得出那种既恶心又无聊的话来!他嫌恶地皱了下眉头。“哼。”自作聪明的家伙!裴子星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不疾不徐地推开车门,心中正堆积着等会儿要讥笑他的字眼。
他推开车门,卫桀也跟着下车,唇角勾着玩味的笑,深邃的黑眸紧盯着裴子星。离下车还不到一秒的时间,裴子星已然扬着一双怒眉,眸子闪着熠熠光芒--那是怒气冲冲的火焰。他口气极度不佳地质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家在这里?”该不会是跟踪他回家吧?“嘿,别乱诬赖,我还没那么无聊跟踪你回家,只是有个人粗心大意,将自己的驾照大咧咧地摆在车子前头的置物抽屉中,而且还没有合起来,教人不看都很难。”因此,他可是光明正大的偷看。
闻言,裴子星这才想起自己有把驾照直接丢在车子里的习惯,所以,这是自己的不小心。他不是那种容易迁怒的人,也只能将一肚子的怒气悉数吞下。
“现在,你可以滚回去了吧?”他神情不悦地瞪着卫桀。
每次跟这家伙在一起,自己的用字遣词便变得愈来愈低俗,好像只有这么说,才能完全表现出自己内心对他的不悦。
但,卫桀总是故意忽略他的厌恶,总是存心将他的话曲解成另一种意思,总是照他自己的念头行事,从没认真地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对于这般我行我素又无赖无耻的人,每次败阵的多是自己。
但这次他是不可能会让他如愿的,说什么他也不会让他踏进自己的房门一步!才这么想着,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卫桀迈开修长的双腿,转身步上公寓旁的楼梯,一副像是要回自己家里般的自然。
站在比他矮一阶的楼梯上,裴子星粗鲁地扯住他的衣袖。“你怎么知道我的房间是哪--”话还未问完,裴子星突地惊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再次陷自己于丢脸的窘态当中。驾照上明明将他的住址写得一清二楚,卫桀会不知道他的房间是哪一间才有鬼!
头一次,裴子星深深体认到,自己比卫桀多出的这五年,根本占不到一丝丝的优势;简单说来,是白活了。
不仅如此,自己还变笨了,笨得他不想承认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你皱眉的样子还真可爱,不过,我还是比较爱看你笑的样子,很动人。”卫桀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评论。语毕,他抛给他一记恶心巴拉的媚眼,径自转身走上去。可爱?他又不是十七岁的小女生!动人?他也不是二十几岁风姿绰约的女人!除了自大、无赖、厚颜无耻、我行我素之外,卫桀这家伙还练有一身说谎话时脸不红气不喘的功夫。
是自己的立场不坚定,还是自己的态度不清楚?不……他自认已经说得非常明白,立场也表明了,但这家伙为何还赖在他身边?
此时,裴子星内心怀着深深的愤怒,还有无语问苍天的无力感。他根本就甩不掉这个橡皮糖,他根本就是被这个幽灵给缠上了。
就在裴子星自我厌恶的时候,卫桀已像个主人似的打开大门,堂而皇之的大步迈进。冷不防的,一阵响亮到足以唤醒这附近所有人的吠叫声,随着卫桀的进入而响起。糟了!裴子星暗叫了声,急忙推开挡在玄关的精壮身躯,安抚似地放柔了嗓音。“法兰克,别叫,别吵醒了别人。”蹲下身子展开双臂,不一会儿,法兰克就摇着尾巴,兴奋地奔上前,跳进主人的怀中,张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好奇地望着第一次来家里的陌生客。“很有教养的小狗儿,跟主人一样讨人喜欢。”卫桀亲热地伸出手搔了搔法兰克的下巴,朝它眨了眨眼。
像是感应到卫桀的善意,或是为了附和他说的话,法兰克吠了一声。
“我可不想讨你的喜欢。”抱着爱犬,裴子星嘟囔的自言自语着,转身走进厨房,地忙了一会儿,捧着一杯咖啡端到卫桀的面前。
“喝完就可以走人了,我这里不习惯留我讨厌的人过夜,你听清楚了吗?”先说明,好让他没有借口留下。
卫桀接过那杯香气四溢的咖啡,轻啜了一口。“这咖啡又醇又浓,不同于即溶的咖啡,耐人寻味,想必是因为主人的一番巧手。”他意有所指的道,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又来了!又是那种暧昧不明的话!裴子星嫌恶地撇了撇嘴。“对于我自己的手艺,我一向很有自信,并不欠你这个谄媚的话。”言下之意,就是不屑他的任何一句赞美。因为,在他听来,他觉得卫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别有用心的,所以他怎么可能去相信他所说的一字一句?他可不是笨蛋。
他紧盯着卫桀,不耐的神色渐渐浮上。“你这一杯咖啡究竟要喝到何时?我已经很累,很想躺在床上休息,没有力气应付你。”裴子星下达逐客令。
“这么好喝的咖啡当然要慢慢品尝,你要是累了,尽管去睡觉,不用理我。”优闲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手中的咖啡,大有要喝上一两个小时的架势。
瞧他说得多么体贴、多么善解人意,根本是满嘴胡言乱语,这里可是他裴子星的家,却见他一副以主人自居的讨厌神情,心底恨不得将他直接丢出门外。
当真以为自己拿他没办法吗?他未免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