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言曦,你呢?」她极力忽略心底的抽疼,提起精神问道,这可是她老早就想知道的事。
「官剎,言曦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是故意将官剎的名字说出来的,果然,他话一说完,马上惹来官剎一记怒眼。
「别瞪我,你既然知道言曦的名字,没道理不让她知道你叫官剎,这挺公平的。」他将脸转向言曦。「言曦,妳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言曦偷偷地瞄了官剎一下,才微微地点头。
「我想认她为义妹,你看如何?」
「不关我事。」愠色仍凝在官剎的眉间。
「那好,我就当你是赞成了,不过,人不能有名无姓,你说言曦该姓什么好?」十四王爷矜贵俊美的脸庞此时兴致勃勃,对于这个最得他心的手下,他总得帮他张罗,免得把人家姑娘家给吓跑了。
「烦!」官剎扫了她泛红的眼眶一眼,烦躁地转过身,转瞬消失在窗口间。
「樊?樊言曦,满顺口的,那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言曦就有了姓氏,而这姓氏,还是官剎取的,言曦一想到此,还含着泪光的大眼不由得笑了。
王爷认言曦为义妹的事,很快地在王府里头传开了。
淑姊儿欣喜中有些遗憾,遗憾的是王爷没有看上言曦,欣喜的是,言曦在王府终于有了一个较明确的地位。
红艳的晚霞徘徊在天际不肯离去,坐在窗边的言曦,黑眼里染着几抹夕照的金光,眼前美景波动,然而她却是心不在焉。
淑姊儿刚来过,她老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不外乎是王爷这几天有没有差人来唤她之类的。
没有、都没有,也最好没有,因为她压根儿就不想见那个什么王爷,淑姊儿被她气得离开,唉!明儿个得向她老人家道个歉才是。
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见到官剎了,每回夜晚到他那儿,迎接她的总是空荡荡的屋子,她心底的焦躁就像风一样,一阵又一阵地袭来。
她宁愿被他愤怒地折了手臂,来换取他的存在啊!
唉!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振作精神啊!樊言曦!说不定他今夜就会回来,妳就可以见到他了。
言曦抛下了烦人的情绪,霍地起身走出屋外,准备做她每天的「差事」。
一抹窈窕的身影在厨房内忙进忙出,一会儿洗菜切肉,一会儿忙加柴添火,全身被煤屑弄得脏兮兮的。
然而言曦连一句抱怨也没有,甚至还感谢个不停,因为这份差事可是她向厨娘大婶拜托好久才得来的。
「大婶,您瞧这火候够不够?」她站在一旁,像个最殷勤的小学徒。
「够了够了,妳再加柴火,这炉子就快被烧出个洞了。」厨娘大婶好笑地说道,手上的锅铲一边不停地翻搅,顿时,香气四溢。
「好香哦!您真厉害,炒出来的食物色香味俱全。」言曦直盯着锅内的菜肴,饥肠辘辘。
「别再灌大婶迷汤了,再这样下去,大婶可不放妳回去了。」她没想到言曦原来是这么可爱逗人的姑娘,因为言曦贵为王爷的义妹,本来就没人敢造次,也没人会主动亲近,可不知怎回事,数天前言曦竟缠着她要学作饭,着实吓了她一跳。
一天天下来,她真心地喜欢上这个小姑娘,将毕生的绝活全露了出来,就不知道言曦能学上几成。
准备好府内的晚膳,她另外教了言曦几道拿手的点心,这会儿言曦正汗涔涔地揉着面团,准备大展身手。
「言曦,休息一下,准备吃晚膳了。」
「嗯!等我将这桂花糕做好。」
厨娘不再劝她,因为她不仅见识过言曦的缠功,也领教过言曦的固执。「好吧!等妳做好,记得去用晚膳就行了,别像上回老忘了用晚膳。」
「是。」
※※※
秋夜的凉意沁了进来,言曦打了个寒颤,全身都冷缩了下。这夜,是愈来愈凉了。
她带来的点心占据着整个桌面,只可惜官剎还是没有回来,看样子,她又得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了。
好冷啊!她环着身子,看着红艳的烛火在燃烧,她突然想起了他的眼,好温暖,如同白日间温热而明亮的太阳,想着想着,内心的寒意似乎也被融化了不少。
言曦揉了揉眼,困意徘徊在眼帘,她习惯性地掀开被子,躺进床铺内,整个身子缩进他的被窝里,这熟悉的动作,像已做了数十年般。
这些天,她每个夜里都来,等着等着,从月上梢头到晨曦初现,她总迷迷糊糊地在他的床上睡着,只要缩进他的被子内,失眠和噩梦的爪牙就抓不到她,夜愈是深,她的眠愈是沈啊!
这里,是她让自己入睡的处方,唯有睡在这张床上,她才不会再似一抹无眠的幽魂到处游荡。
打了个呵欠,她闭上了眼,渐渐进入黑甜的梦乡。
夜,静悄悄的,连天上的云,都无声地移动,空气中只有烛火燃烧时发出的声音。
忽然,一抹高大的身影从暗处现身,烛火映着那人的红眼,竟被比较得黯然失色。
官剎敛着眉心,他阴郁的眼,虽有着最艳的红却寒似冰,有人活腻了!
她进屋后流畅熟稔的动作,让隐在暗处的他瞇起了眼,他不在的时候,有只笨羔羊把他这个老虎洞穴当成窝,睡得安稳无比,连老虎回来了都不知道。
他走向前,床上的女人却在此时慢慢地张开眼。「我梦见你回来了。」她睡意朦胧地望着他。
官剎冷眼瞪着她,她涣散的两眼究竟是真瞧见他,还是以为她还在作梦?
「滚出去!」他转过身,阴沈地赶人。
半晌,没有声响,官剎挑起眉,准备亲手将她丢出门外,却让一只纤细的手臂给环住腰身。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又作梦了。」言曦的脸贴上他后背,生怕他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此时被她抱着的官剎,像入定一般,动也不动,但脸庞上冷凝的线条正聚集着风暴。「妳抱够了没有?」他的拳头泛白,没有人、没有人能再影响他了,上一次,是唯一的意外,而他绝不允许再发生。
「我好冷。」她更紧偎着他,小手牢牢地捉住他的衣袖,身子汲取着他的暖意,因为冰凉的地板直冻着她的脚。
当她温热的指尖擦过他冰冷的手臂时,官剎微微地一震,那短暂的温暖让他震颤,那是什么?好似他再不抽手,便会被融化般。
他推开了她,也挥开了她的手,不熟悉也不欢迎这种软弱的情绪。
「你的手也好冷。」他冰冷的手臂让她蹙起眉,轻苛的语气里有着未曾掩饰的关心。
又来了,她又要开始莫名其妙说一大堆令他恶心的话,惹得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闭嘴!」他瞪着她,刻意用一双红眼逼近她,像一只将猎物逼到墙角的野兽,不仅享受猎物的鲜血,更期待能看到猎物瞪大双眼里的所有惊惧。
但他显然失望了,她的眼从来不曾有过恐惧,甚至还明亮亮地望着他,像只无辜的小羊似的,对他全无该有的戒心和防备。
你的眼睛好温暖──
他突然想起她说过的话,心头涌起一阵怪异的感受,从没有人这么说过,所有看过他的人都将他当成妖魔,避之唯恐不及,而她却三番两次到这里找自己,一点也不怕他杀了她。
「为什么又来我这里?」
「只有在你这里,我才睡得着。」她低下头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羞赧,可她也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安心入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