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待会儿一吃完饭,她要老实告诉姐姐这件事,可是,想到自己的恶意欺骗,她有懦弱了,还是先告诉叶姐吧。咔嗒一声,香樱推开椅子。“我吃饱了,请慢用,爸、妈我有事出去了!”随即像阵风离开了。
沉甸甸的黑幕紧紧覆住整个天空,今夜,没有半颗星星,只有单薄的月透着微弱的光亮,月下的男人精壮宽阔的裸背在这细微的黄晕下,不减其昂藏,反而更增添一丝魅惑。
黯黑的发反闪出黑亮的光泽,略长的睫覆住男人的眼,若不是男人指间明灭的红点,雪歌有一刹那以为在面前的男人是上天特地派遣下来猎取女人心的神祗。
终于,他睁开眼了,眼底尽是一片深不可测,优雅的唇抿起一抹笑,一弹指,将指间的烟抛了出去,红艳的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形。
“你可以走了。”楼展漠依旧背对她。
“漠,可是我才刚来呀?”雪歌嚷声地媚道。
刚才接到他的电话,她喜不自禁地冲洗自己的身躯,喷上最诱人的香水,穿着和服,里头空无一缕,那是她由日本专程带回来的。
她不相信,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无视于自己的活色生香的身躯。
她从后一把抱住他的腰,丰满的胸脯在他的背上不住磨蹭。“你都还没开始,就要人家走,人家还为你穿上里头空空的和服,看人家一眼嘛。”她的手爬上楼展漠的胸膛轻轻揉搓着。
他拉下在自己的胸膛上不安分的手臂,转身面对她。
“回去罢,我没兴味了。”冷峭的眼居高临下的睇着她。
“漠,不要叫我回去,让我陪着你。”她不死心地往前抱着他的身躯。
“回去。”无情的冷肃拂上她的肩头,她不禁微微一颤。
“漠,不要赶我走,让我侍侯你,我只要今夜,求你,我不会纠缠你的。”她抬起娇艳的脸,痴迷地看着他。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明天照例还是去挑个你喜欢的首饰,门记得带上。”他眉抬也不抬。
“都是因为她对不对?没想到一个黄毛丫头竟也能把你耍得团团转。楼展漠,你终于也踢到铁板了。哈哈,看到心爱的人即将嫁给别人的滋味如何,像不像一把锐利的刀狠狠的划过心版,你终于也尝到这种痛不欲生了,报应哈——报应!”被他拒绝的难堪终于引爆内心的怒火,炸得自己和他闪躲不及。
她捡起被丢弃在屋角的报纸,绉痕满布,显示它曾被狠狠揉过又摊平,将报纸拿到他的眼前挑衅地晃来晃去。此刻她已被迷了心窍,她一直以为楼展漠不可能爱上别人,只要自己在他身边待久了,他就是自己的,没想到,到头来仍是一场空,一场空……
“我没有打女人的习惯,你想开先例吗?”他的眼危险地眯了起来。
“打啊,我不怕。”她将自己的身子送到他紧握的拳头前。
俊美的脸凝起冷霜,他讥诮地笑了几声,双眸寒光点点。“你想要上明天的头版吗?相不相信我有办法让你身败名裂,而置身度外。”他嘴角的戾笑瞬间消逝。
她的脸倏忽一下刷白,她绝对相信他有这份实力,她巍颤颤地垂下头,手上的报纸轻飘飘地落下。
“我想回去了,请你让人送我一程。”拉紧了身上的衣服,她终于承认自己的失败,两眼尽是落寞。
“你先下去,我叫老王送你回去。”他转过身去,淡漠的眼再次望向远方。
她心灰意冷的看了他最后一眼,眼底的痴迷仍然未散,但也只能怅然的黯然离去。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除了门被带上的那一个声响,整个屋子寂静得像个空屋,他的眼缓缓地落在地上的报纸,照片上相依偎的两人,无限深情地看向彼此,斗大的标题,昭示两人即将举行婚礼,灿烂的笑容,刺得他别开眼。
那一天,他在机场苦苦等候她,原以为她会在最后一秒出现在眼前,没想到,直到他上了飞机,还是没看到他熟悉的身影。
德国的国际财经会议结束后,他直奔机场,飞机上,他几近无法压抑那种少年时才有的冲动。可笑的是,一到台湾,人还没见,先看到的竟是办公桌上那张跨页的结婚启事,硕大的版面,全是她巧笑倩兮,这笑,刺得自己痛彻心扉。
或许在一开始,自己的心早已深陷,只是固执的不肯承认,反而更加紧闭,不让自己心里的隙缝扩大,他回忆着和她初次见面的点点滴滴,及至后来他逞强否认,自己只是还没厌倦她而已。这一句话,就像把双面利刀,割伤了她,也划痛了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几天没合上眼了。他怕,他怕眼睛一闭,又会看到梦中那个五官和香漓相叠的女人走入湖中,她眼里的绝望让他害怕,他发了疯地扯开喉咙想阻止她,可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她沉没。
难道这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她,不!她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她,梦里,或许他无力阻止,可是今生他还有机会。
将回忆慢慢沉淀,他的眼由冷漠转为柔和,双眉不再紧扣,紧抿的嘴角,则抑出一抹恶意的笑,笑中有着肆无忌惮的狂朗。
穿着庄丽典雅的白纱嫁给相爱的人,该是每个女人最美丽的梦想。
不是因为白纱的轻舞而心动,而是那一份将与他携手共度的甜蜜的感觉吧。
楚香漓坐在偌大的镜子前,淡漠地看着镜中,玫瑰像流水环绕着四周,花朵的香气自然流泻,贵丽的大厅,布置得富丽堂皇,每个人都在喜气洋洋的忙碌,除了她——
缺乏血色的唇被红艳的唇膏覆盖,瘦削的两颊,也出现雕琢的红晕,惟独,自己的眼,像滩不会流动的死水,无法掩饰。
无防备的,他的身影又袭上她千疮百孔的心,她苦涩地闭紧双眼。不要出现了,难道你也要我坠湖,才甘心,才作罢?
她昏沉地任父亲带着自己走向礼堂的中央,父亲、济宇、叶红……含笑的脸庞一一闪过她眼前,她已经不能再回头了……
“你愿意一生一世守护她,无论她贫穷,生病……都不离开她吗?”牧师念着圣经,神态庄严地问着济宇。
“我愿意。”杜济宇毫不犹豫地答应。
牧师将头转向她,再度复诵一遍。
她真的要成为她的新娘了吗?济宇的眉眼,为什么愈来愈陌生,众人期待的目光,让她快不能呼吸了,她快窒息了,谁来救我……
“你愿意吗?”神父再次询问,庄严的眼,令她想逃。
“我……”她困难的吐出一个字。
“她不愿意!”傲然的声调像支锐利的箭穿透每个人的耳膜。
所有人都被这喝止声给吓了一跳,除了叶红以外。从婚礼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门口,仿佛知道将有贵客会大驾光临。终于,大老板如她所愿的来了,她欣慰地一笑,她辛苦的布局,终于有代价了。
香漓怔怔地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是错觉吧!他怎么可能会在这,她摇摇头,轻盈的头纱,随她的头而轻舞飞扬。
可是他影像愈来愈清晰,愈来愈靠近,她的心不觉随着他的脚步,提起,沉下,每一次都令她呼吸困难,他是来嘲笑自己的痴愚,抑或献上他的祝福,她不懂,也不想懂。
如果在此刻走进会场的人,一定会以为今天结婚的是楼展漠和楚香漓,瞧他们相互注视的目光,宛如万年后的初见,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刻在自己的眼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