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疑惑地走近草堆,蓦地狂叫出声。
“舒绿恋!”曲琉衣心急地俯向她,手紧紧抓住舒绿恋浑身湿透的身子。
“醒醒,我不准你为了一个男人而……”她哽咽了一声,痛苦地咽下了喉头的酸意。
“你这个大傻瓜……”她用衣袖小心地擦干舒绿恋的脸庞,手边传来的冰凉,让曲琉衣难忍心酸。“不值得!舒绿恋,醒醒,你快醒来。”她拼命在舒绿恋耳边呐喊。
“啊!”尖细的女音从曲琉衣头顶上爆开。
曲琉衣循声望去,只见宜儿神情慌乱地指着自己。
“曲琉衣,你竟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我要回去告诉少爷!”宜儿惊怕地慢慢后退,仿佛面对的是个杀人魔王,她悚然一惊,回头便跑。
曲琉衣蹙着眉看她离去,丝毫不理她的诬控,低下头继续轻拍舒绿恋的脸庞,想唤醒她。
“你快醒来,别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你的爱。你伤害自己,可那人知道吗?在乎吗?你真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了。”曲琉衣愤然捶打地面,双目赤红,鼻翼怒张。
彩霞染红了湖水,湖上的一朵荷,像是被血染红般,独自地在风中摇曳。
第八章
“庄主,就是这里!”宜儿急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曲琉衣抬起头,望着渐行渐近的众人。
“就是她,她害死了表姑娘。”宜儿指着曲琉衣,义愤填膺地大喊。
矵九霄趋近,一见着地上躺卧的人儿时,身子急遽抢前。“放开她!”他从曲琉衣手中抓过舒绿恋的手臂。
曲琉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眼前的男人冷漠地令她感到陌生。
矵九霄的浓眉往下压迫着眼瞳,宛如一条黑龙正踩在密布乌云上,炯黑的眼不悦地眯起。
他量测着舒绿恋的脉波后,不发一语地抱起她,未曾看过曲琉衣一眼。
“是曲琉衣,她害死了表姑娘,她见庄主对表姑娘好,就心生歹意,呜,没想到表姑娘这么好的一个人,就被她……”宜儿捂住脸庞,呜咽地无法继续说话。
原本噤若寒蝉地看着庄主抱着表姑娘离去的众人,一向平和的目光沾满了怒意及轻视。
“蛇蝎美人!”人群中有人突然喊道。
“人面歹心——”,“最毒妇人心——”。此起彼落的怒骂声,灌入曲琉衣的耳际,她漠然地昂起头,扫过每一个淬着毒的目光,美绝的脸庞上是一片不可侵犯的凛然。
“哎,表小姐好苦,害她的凶手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呜……”宜儿又哭又喊声泪俱下。
众人被宜儿这么一挑拨,两名壮汉忽然冲上前来,一左一右地抓住曲琉衣,扭紧她的双手。“我们押她回去,让庄主定夺。”
“对,一定要给表姑娘一个交代。”人声沸腾,理直气壮。
曲琉衣半敛的眉眼遇到了臔儿的目光,臔儿黯然别过头,不去看她。
她仰望着天际,冬雪未到,她的心却已慢慢结冰了。
☆ ☆ ☆
“跪下!”
“凭什么!”曲琉衣直挺挺地望着发号施令的宜儿,她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她不跪。
宜儿避开她的眼,在心虚的作祟下,她拼命激化众人的情绪。“大伙儿瞧瞧她一副吃人的样子,表姑娘被她害了还不够,她还想捉了我宜儿来补,大家可得护着我些。”
押着曲琉衣的壮汉愤慨于胸,合力想将曲琉衣压跪在地上。
曲琉衣咬着牙,抗拒着肩上的重压,可她的力量怎抵得上两个大男人,“跨”一声,她整个身子都被压倒在地面上。
“你们做什么?”刚收完地租的总管张隆,一回来见大厅内挤满了人,他拧眉问道。
“张总管,您可回来了。”宜儿忙不迭地向前,眼眶微泛泪水。
正想询问发生何事的张隆,看清了倒在地上的人影时,惊呼出声。“琉衣?你怎倒在地上,快起来。”
宜儿见张隆只注意着曲琉衣,怒火更加中烧。“张总管,你别理她,她害死了表姑娘。”
张隆扶起了曲琉衣,他闻言一愣,偏转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宜儿。“你再说一遍。”
“曲琉衣将表姑娘推下水池,表姑娘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房里,庄主正在里头看顾着她。”宜儿抹干眼角的泪珠,伤心地说道。
张隆看了默立的曲琉衣一眼,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事情怎么发生的?”
“傍晚时,我看见曲琉衣鬼鬼祟祟地离了主屋,往僻远处走去,我觉得可疑,于是就跟在她后头,没想到走到了湖边,竟看到表小姐浑身湿淋淋地躺在草堆里,她一定是被曲琉衣推下去的!”宜儿口诛笔伐地指着她口中的罪人。
她一路跟着曲琉衣和舒绿恋两个人走到了湖边,她躲在树后窥望他们,过了不久,曲琉衣忽然先行离去,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宜儿心生歹念,想将舒绿恋推下湖,再将她救起,等她清醒时,将向舒绿恋表明凶手是曲琉衣,没想到舒绿恋竟看见了她的脸,她只好一不作二不休,眼睁睁地任舒绿恋沉入湖底。
可是,舒绿恋既沉入了湖底,后来怎会躺在湖边的草地上?难道是有人看到了她的行为,乘她走后,就赶紧把表小姐救上岸来?
“宜儿,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一道冷冽的语音突然响起。
宜儿听见庄主的声音,心一惊,脚下一软,竟跪倒在地上。
众人被矵九霄漫天的怒气给吓得胆战心惊,身子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路,让他通过。
他坐上了厅中的主座,震怒的神情,让众人想起了当日兀立在江上威风赫赫的景象。
“你要敢有一丝假话,我撕烂你这张嘴。”曲琉衣冷硬地撂下狠话,她的心中有一股闷气,她不懂为何宜儿会一口咬定,是她将舒绿恋推下河,活似宜儿眼睁睁看到般。
“放肆!”
矵九霄的黑眼布满怒潮,忿然的眉像条黑龙穿过满空的乌云,直向曲琉衣袭来,黑袭利爪一伸,抓破了她强掩的防盾。
“说,为何将绿恋带到绿湖边,你居心何在?”矵九霄的指尖抚向左耳上的银环,可沁凉的银环却无法纾解他满腔的怒涛。
“是她硬跟来的。”
矵九霄掌心陡然用力一拍,椅上的把手应声而碎。
曲琉衣毫不畏惧,扬起目光,冷冷地睨向他。“我不懂她为何要诬赖我,但我绝没有将舒绿恋推下池,不管你信或不信。”
“不是你,难道是绿恋自己跳下池子。”
“也许事实真是如此。”曲琉衣坦然地与他怒放的眸子对望。
她眯眼想找寻她眼里存有的任何一丝信任,可是她失望了,黑眸里只有狂潮怒涛,她自嘲地笑叹。“或者,最该沉入湖底的是我,而不是她,矵九霄,你说是吗?”
“别惹怒我。”矵九霄的呼息顿时收紧,阴沉的神情如暴风雨之前的天空。
“难道不是吗?此刻,无论我说任何话,你都认定我是在说谎,我再辩解又有何用?反正我曲琉衣在你的眼中就是个蛮横任性,无恶不作的人,我早就不在乎了。”
对着矵九霄,曲琉衣不顾一切地呐喊发泄,她所嘶吼出的每一字,都是受着鞭挞的心所发出的每一声痛呼!
她狠狠咬住下唇,像要咬断曾有过的情念。
“不在乎,会喊得如此激动?”矵九霄深不可测的眼燃着嘲弄。
“你!”曲琉衣咬破下唇,殷红的鲜血沿着唇角滴落下来,点点染红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