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芬淇抬高下巴,简洁一句。“这、里、没、这、个、人——”然后“砰”一声摔上大门。
芬淇背贴着门,心乱成一片。不!她不要彻见黄美琳。
而门铃又响了。该死!她不想惊动彻,只得开门。
“呃,我确定他住在这里。”美琳的口气虽温柔,却固执得不容拒绝。
“他搬走了。”
“搬走?搬去哪里?”
“不知道!请你离开。”
美琳落寞地转身走开,偏偏赖彻的声音在此时响起——
“是谁呀?”他走出来,门外的美琳正好转过身来。
美琳又惊又喜地摘下墨镜。“彻——”她亲切地唤他。
他怔住了。
而程芬淇的背脊立刻升起一股寒意。突然间,世界变得好冷……
程芬淇被挡在会客室外。
他并未对她说明来者是谁,只是淡淡说一句。“我和她要谈点工作上的事情。”即把她关在门外。
门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赖彻不懂美琳为何又来找他?他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他感觉得出芬淇的不悦。他应该立刻赶美琳走,最好还嘲笑她几句。
面对一个负心的旧情人,他客气什么?
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瞅着她瞧。也许——他更好奇她怎么敢来见他?她怎有那个脸?而且,她竟还对他笑……
是的,美琳微笑。只因他冰冷的注视令她不得不用礼貌的微笑来遮掩自己的紧张。
“彻——”依旧是轻柔如丝的嗓音。
他厉声道:“叫我全名。”
她被他严厉的口吻吓着了,然后睁着双眸,抿紧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为了见他,天知道她花了多少力气说服自己,而他……柔情似水的眸子里,委屈的眼泪呼之欲出。
而他不为所动。他可没有忘记曾经受的伤害。
“你到底有什么事!?”
“彻——”她抬头,深情地看他一眼,然后从贴身皮包抽出一张纸,欣喜地对他说:“我终于和张衍离婚了。”
他望着那张证书,突然觉得她千里迢迢跑来告诉他这件事相当可笑。“呵,恭喜你。”
她抓住他的手臂,有些激动地说:“彻,我们可以——”
“我结婚了。”
她惊惶张大了眼。“你……”
“哼!这么大的消息你不知道吗?”
不!她不知道。这阵子她忙于和张衍谈判,完全不知道外界的事。若知道他已经结婚,她怎可能还会兴高采烈地上门来?
“我以为方才那个女人只是——”
“只是我花钱找来的?不,她是我妻子,不过——”他残酷道。“就算我没结婚,也不会捡‘回头草’吃!”他讽刺道。当初的爱,全成了恨。
忍住泪水,她沙哑地说:“你不必这样羞辱我,这些年我也不好过——”
“是吗?我很遗憾,不过那可是你选择的。”
“不——”她反驳。“是我妈逼的!”
“但你可以坚持,是你软弱,你心底也觉得和我在一起没有未来,不是吗?”
“我们一定要重提这些吗?”她觉得很难堪。“我这些年始终忘不了你,彻,随你怎么骂我,我爱你,一直爱着你。”
这句话似利箭,刺进了他的胸膛。
她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扰乱了他的心?她怎敢如此放肆!?
他握紧拳头,颤抖地咬牙道:“滚!你给我滚得远远的。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要来烦我?滚——”他咆哮道。
美琳再也克制不住满眶的泪水,她狼狈地夺门离去。
他终于报复了,终于狠狠地骂了她一顿。
可是——为何他没有任何快乐的感觉?
步出会客室,对面房间随即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他迅速进房,只见房内一片混乱,床罩被扯下,整张床几乎被掀了起来,衣柜敞开着,里头的东西全被掏出来丢在地上,和被撕毁的信件堆在一起。
这简直是一场浩劫。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爬上书桌,继续将东西往窗外扔。
他看傻眼了。“老天!你在干什么!?”
芬淇听见他的声音,怔了怔,回头看他一眼,又继续丢光怀里的东西,然后跳下书桌,拾起枕头往窗外一扔,跟着是床单——
他上前抓住床单一角。“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唇一抿,忿忿地瞪着他,然后用力一扯,当他的面将床单摔出窗外。
赖彻气得要抓她,但她用力推开他。
“这房子全是她的影子!”她大吼。
“你偷看我的东西?”
她回避问题,拾起地上的信件继续扔出窗外。这里全是那女人的东西,连空气都充满她的味道,令她窒息。
赖彻走到窗口,看见庭院里的东西已经堆得似座小山的。
他突地问她。“你打算怎么处理?”他用下巴指指那堆被丢弃的物品。
她喘着气,显然扔得累了。“烧掉!”奇怪,他怎么不生气?反而和她一起瞪着窗外。
“还有没有什么漏掉没扔的?”他温柔地问她。
“这得问你呀?我怎么知道她还用过什么、留了什么?”
他哈哈大笑。“厨房的碗是她买的。”
她立刻转身去拿。
他又喊了一句。“喔,别忘了那只蓝色的骨瓷杯!还有电话也是她送的,另外客厅有张茶几也是——”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他纳闷地转头,看见她蹲在门边。
他眉一挑,边问道:“怎么?还不去拿!?”
“我累了。”她瞥他一眼,背贴上墙,屈膝躬背坐下。
他听了,忍不住笑出来。
她气得撇过脸去不理他。笑吧!尽量嘲笑她好了。他哪懂得她的难受?臭男人!她倔强地将脸枕在膝上,心情坏极了。
他走了过来,在她身旁蹲下,突然轻轻问她。“芬淇,你在怕什么?”
她转过脸面对着他。
他的脸上看不见任何嘲笑或一丝愠意,只有一对温柔的双眸正凝视着她。
她咬着唇,不回他的话。没错,她的确在害怕。
赖彻低低诉说。“淇,你要丢光所有和美琳有关的东西吗?那你恐怕还得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因为里头有她的回忆——淇——你是怕我再去爱她吗?傻瓜,对我而言,她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你根本用不着去嫉妒她,我在乎的只有你呀!我答应再也不见她,这样你放心了吧?”
她睁着眼,静静听他说完。然后埋首,不发一语。
他轻摇她的肩膀。“喂,这样你还生气啊?”
不——他猜错了,她已经不气了。只是,她哭了,而且是放肆地大哭了起来。她藏起脸,不好意思教他看见,而啜泣的声音和颤动的肩膀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呜咽一句。“我只是……只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东西。”她所指的是赖彻。
他笑了,心疼地抱紧她。“我不是‘东西’,笨蛋!”
在他宽阔的胸膛里,她卸下所有的伪装、倔强,还有故作的坚强。她终于坦诚她软弱的一面,对他举起白旗。
那夜,她哭了好久好久,像个三岁小孩。
他几乎要怀疑那泪水是积了多久?她流个不停哪——
整个世界好似都被她哭湿了。
她哭得瘫倒在他的怀里,于是他只好抱她上床休息。
他一夜未眠地搂着她、哄着她、安抚她。
今夜,他更加明白自己对她是何等重要。这令他加倍地想保护她、守护她。他暗中立誓永远也不要再惹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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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芬淇终于毕业了。
毕业典礼当天,许多家长皆赶来参加。这种需要亲人的场合,程芬淇总是孤单地坐在一隅,并且领受“被同情”、“被议论”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