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摇摇头,不回话。
「楼……篱……儿?」宇文易随後冲了进来。怒气已不复见,他看到离篱虚弱的模样忍不住一阵瑟缩。
听见宇文易的声音,离篱只将脸埋进宇文骐的臂弯中,连看都不看他。
「离篱。」他唤出她的真名。
「世伯,我累了。」她终於开口说话,嗓音微弱低沉。「带我回迎风院休息好吗?」
「篱儿!」宇文易低声咆哮着要求她的注意。
「小姐!」命莲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身後还跟了一堆仆人。「小姐,你怎麽了?」
「没事……」她微微一笑,脸庞在火把照耀下显出苍白之色。
「来,命莲,你拿着。」将手中的火把交给命莲,宇文骐横抱起离篱就要离开。
「篱儿,我……」
「你做得够多了,给我闪一边去!」宇文骐怒气冲冲,将儿子推到一边,抱着离篱就走。
命莲也跟着一起出去,留下一些仆人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宇文易在石床上坐下,一手捂脸。
阿仁低唤了声,「少爷?」
「阿仁,麻烦你带如烟姑娘她们去揽月院。」声音从他的手掌中传出来,显得有些模糊。
「是。少爷,您……」
「别管我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是。」阿仁领着其他人退下了,留下宇文易独自待在地牢里。
离篱。离家的大小姐,他的救命恩人,他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天!他想都没想过答案会是这样,他本以为她是……是什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
因为愤怒;因为生气,所以他只想到自己如何被当成傻子愚弄,他只想让她嚐嚐一样的心痛,逼她吐实。所以他用话剌伤、攻击她和离世伯。原以为这样的伤害对她而言不算什麽,方才见了她才知道这对她伤得有多大、有多深,她甚至连看都不愿看他了。
迟来的顿悟令他陷入深沉的痛苦。没错,她欺瞒了他,捏造出梁朝楼这个人;但他有必要将她囚禁地牢内吗?愤怒让他昏了头,一意孤行的结果是篱儿苍白虚弱的脸。
「我做了什麽?」宇文易给了自己一巴掌,脸颊的痛楚比不上他心里的痛。天啊,万一篱儿不原谅他呢?万一她不回心转意呢?想也知道篱儿现在一定不愿嫁他为妻,他该怎麽办?
一想到篱儿会离他而去他就心慌焦急。不行!他不会让她走,被欺瞒的痛苦依旧存在,但比起失去她,那根本微不足道。可那并不表示他就此不会追究,只要篱儿留下成为他妻子,之後他要怎麽追究都不成问题。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留下她……留住她的心,他该怎麽做?
宇文易在地牢内苦思了许久,直到火把熄灭,他依然在想。
离篱……篱儿……
第八章
「宝宝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离篱喃喃自语。经过一夜的休息,原本苍白的脸颊已恢复红润,现在的她看来与平时无异,只除了脚踝的扭伤未痊癒,其余都很好。
「小姐,什麽来不来得及?」坐在一旁手拿药碗的命莲柔声轻问。
她叹了口气,「我的身分已然曝光,陈府近日内一定会有所行动。现在只希望宝宝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否则事情恐怕很难摆平。」
「对喔。少爷能来得及准备好吗?」
「就是不知道啊。」她那弟弟行事一向谨慎,谨慎得有些过头了。人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神秘兮兮的,真教人担心得快把头发拔光。
她又叹口气,决定不去想了。反正宝宝一向有办法,她再想也只是窍担心。伸手向命莲拿药碗喝药。
看着离篱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命莲迟疑地开口,「小姐,宇文少爷他……」
药豌被塞回到她手中,离篱在榻上躺下,背对命莲道:「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小姐……」
「去吧。」
「是……」命莲也只好退下,一出厅门就看到倚身在栏杆的宇文易仍在等候。宇文易见到她出来马上走到她面前,命莲对他摇摇头。
「是吗?」他有此垂头丧气。篱儿一直不肯见他,从早上到现在,他等了两、三个时辰了,篱儿仍没打算见他,他无奈地叹气。
「宇文少爷,您先去休息吧。小姐的脾气我最清楚,您现在跟她讲什麽她都不会听的。」
「不行呀……」不快点对她解释清楚,他怕以後误解越深就越不容易得到她的谅解了。尤其是他的预感之一也就是情势起变化这点成了真。梁朝楼就是离篱--他的未婚妻一事已曝光,引来陈家注意已是确定的事。
他现在尤其担心第二个预感,宇文府上下,包括爹娘、如烟姑娘她们及其他的人会有危险,针对篱儿而发的忧心更是巨大。这今日一早便缠上他的莫名忧心令他食不下、坐不安,不断觉得大祸临头。这但是今晨他下令府内的人暗中戒备的原因。说是「暗中」是为不让陈家发觉府内的异动,引陈家下手。
但现下篱儿一直不见他教他心急,他是想过直接冲进去找她谈,只是一方面他担心这举动会引起篱儿的反弹,使她除了撵他出去外什麽事都顾不得,什麽话都听不下:另一方面爹爹也下了禁令,叫他不准再靠近篱儿半步,除非是篱儿允许他靠近,说这是为了保护篱儿不再受他之害。
拜托,他不会再做蠢事了!只是没人相信他。他想见她,她不想见他。而现下他在屋檐下的长廊急得来回踱步苦苦等候,而这全是他自己的错!谁教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让篱儿独自在暗不见指的地牢度过了-天。
「宇文少爷……」
「没关系,我等。」他走回栏杆前,转身坐下。
「少爷,你……」
「你去忙吧。」
「是……」命莲无奈的轻叹了声。
「少爷。」阿瑞拿着一封书信跑来。「少爷,您派去查探的人传回来这封信。」说完将信递给宇文易。
宇文易连忙将信拆开来,内容令他皱起眉头,神情怖上一片阴霾。
「少……少爷?」阿瑞怯怯地唤,他上次被宇文易吓到了,非常害怕这次少爷看了信,又大发脾气。
宇文易看看厅房又看看手中的信。不成,最要紧的事先做。他想,然後对命莲道:「命莲,你好好照顾篱儿,我得去见我爹才行,麻烦你跟她讲一声,我会再来。」
「是。」
宇文易又望了厅房一眼,「阿瑞,我们走。」转身领着阿瑞离开。
命莲在目送他离去後,也转身回内室,却看见原本说要休息的离篱坐在床沿,正要起身。她连忙过去扶地,「小姐?」
「我只是想下床走走。」
「你的哪……」
「又不是不能走,只是不能使力而已。」
「小姐,宇文少爷他……」
「我听到了,你不用再讲一次。」她走到窗边坐下,「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命莲见小姐心事重重的模样,也只好听命,乖乖退下。
离篱倚在窗边发呆。
清早醒来就听见送早膳来的婢女们说长道短。宇文易昨日一整大不见纵影,回来时带着如烟她们,而且又有一大堆行李,看来他昨日一直都侍在览烟楼里。而由那些行李来看,宇文易定是为她们赎了身。
「耶?赎身?少爷为什麽帮如烟姑娘赎身?」
「男人为女人赎身不都只有一个原因。」
「可是少爷他……应该不会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