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童贞,秦云漪一点也不后悔,慕平让她成为完整无缺的女人,她从来不知道灵肉的结合,能够这么璀璨、炫丽……
方慕平满足地低笑,他是云漪第一个男人,也会是最后一个,这点让他觉得自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幸运儿。
贫婪的吻落在秦云漪耳根、眉间,他笑道:“小傻瓜,你把自己都给了我,我怎么还会怀疑你的感情?”
这就够了,秦云漪眨掉眼泪,露出笑容,即使命不久长,轰轰烈烈地爱过这一回,也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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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候方慕平睡熟后,秦云漪偷了令牌,敛声屏气溜出恋荷轩,掩上堂门,身后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
“你要去哪儿?”
秦云漪呆在原地,是谁?谁会躲在恋荷轩外面?
“我是雪泥。”同样的声音不问自答。
暗沉沉的夜色中,秦云漪看到一名瘦小的女子背靠墙角,脸上的神情莫测高深。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雪泥拉着秦云漪离开恋荷轩。此地不宜久留,方公子随时会醒来。
离恋荷轩有段距离后,秦云漪止步问道:“雪泥,你在外面待多久了?听人家说话是不道德的。”有关雪泥的事,之前慕平都告诉她了。
“偷听不道德吗?那偷东西该当何罪呢?”雪泥凉凉地反问。
跟方公子千交代、万嘱咐,关人关到底,千万别心软,只要秦二少的人头还挂在杭州城门上,他就不能去找秦姑娘。
秦姑娘一心想去祭拜秦二少,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方公子去恋荷轩找她,等于给了她最好的机会,雪泥光用脚指头就猜得出秦云漪会偷令牌。
不听雪泥言,吃亏在眼前了吧!雪泥愈想愈恶,方公子吸收的养分都用到下半身了吗?秦姑娘一使美人计,他就弃甲投降,连令牌被偷了也不知道。
雪泥怎么知道自己偷了令牌?她修成了天眼通吗?
秦云漪心下惶然,顿时乱了分寸,斗不过敌人,就要想办法让她变成自己的盟友,翠珂的微言大义在脑海中闪过,秦云漪索性把令牌交给雪泥,乞求道:“雪泥,帮帮我,我想去祭拜二哥哥。”
雪泥双手叠在胸前,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帮你?被方公子发现,你不会有事,我却死定了。”
男人见色忘友,何况她只是丫环,东窗事发后,方公子舍不得伤秦姑娘一根寒毛,却绝对舍得拆了她全身的骨头。秦云漪动之以情,说道:“他是我二哥哥,我不能让他成了无主孤魂。”
见雪泥还是不为所动,秦云漪想了想,轻声道:“在你心目中,慕平又何尝只是主子,如果墨痕没死,他不就是你姐夫了吗?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你忍心看他曝尸荒野吗?”雪泥一呆,一时没了主意。
秦姑娘和白痴小女娃长得有几分神似,理当也是草包一个,雪泥万万没料到秦云漪品貌秀美,脑袋也不是装饰用的,里面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秦云漪希望藉由墨痕,唤醒雪泥所剩无多的良知良能。
“祭拜秦二少是杀头的死罪啊!”雪泥的口气松动了不少。
“我不怕,我早就抱了必死的决心。”秦云漪毫不迟疑地回答。
“那方公子怎么办?你死了,我赌他挨不过三天,就跑去九泉下找你了。”雪泥反问。
“雪泥,我很想和慕平天长地久,厮守到老,然而,兄妹之情我看不破也抛不开,如果我无法去祭拜二哥哥,我永远也不能原谅慕平,就算明知道他是爱我,才阻止我去涉险,我也无法原谅他……”说到后来,秦云漪又红了眼眶。就算雪泥满腹智计,此时也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让秦姑娘去,她摆明了要跟方公子绝裂,让她去,却是死多活少。
生生别离与幽冥两隔……都不好!雪泥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呢!今天我舍命陪女子,跟你去就是了。”
秦云漪喜容满面,长揖到地,“雪泥,我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雪泥截断她无啥实益的感谢辞,道:“废话少说,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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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仔,那颗人头的眼睛睁得好大,死不瞑目啊!”
“什么死不瞑目,那叫罪有应得,你乱用成语,小心吃不完兜着走!”
“可不是吗?张家小伙子替湖盗讲了两句公道话,结果押入大牢,站笼站死了。”
“也难怪张大婶哭得眼睛都瞎了,好可怜。”
“嘘!大家心里嘀咕就好,嘴里别嚷嚷,否则接下来换我们的人头挂在城门上。”
“恐怖哦……”
老百姓把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地品“头”论足,秦云漪来到城门下,眼泪如断线珍珠般顺着面颊流下,扑簌簌的滴在衣襟上。
“你看清楚了吗?是秦二少的人头吗?”雪泥压低嗓门问道。
“夜这么黑,哪看得清楚?既然大哥哥说是二哥哥的人头,应该错不了,这种事他又何必骗我?”秦云漪哭得梨花带雨,哽咽地回答。
“咱们烧点钱给秦二少阴间花用,烧完就回去,知道了吗?”
秦云漪流着泪点头,雪泥摸出火刀、火石,晃亮火褶,再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凑在火摺上焚烧。
纸钱不也是银票买的吗?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叠银票,烧个几百两,秦二少在阴间还敢再哭穷,她也没辙了。至于银票嘛!她一点也不心疼,反正以后可以向方公子报帐,钱花在秦姑娘身上,方公子绝对付得连眉头皱也不皱一下。
火光引来杀气腾腾的官兵,喝道:“大胆刁妇!光天化……化夜之下,竟敢违背圣旨,替湖盗烧纸钱!”
雪泥有恃无恐,道:“皇上说不可以烧纸钱,有说不可以烧银票吗?”
一名官兵拿起尚未燃尽的纸灰查看,情不自楚地喊道:“这是财记银楼发的票子,公认信用最好的财记银票,烧了多可惜!”
另一名老成持重的官兵手指秦云漪,喝问道:“她为什么连眼睛都哭肿了?还敢狡辩说不是湖盗的同党。”
雪泥见矛头不对,道:“官爷,我妹子的眼睛被烟薰痛了,用手揉才会红红的,您别鸡蛋挑骨头,我还有几张没烧完的银票,给您拿去买酒喝。”
雪泥公然贿赂,寒了一叠银票在官兵怀里。
有钱能使鬼推磨,官兵收下银票,驱散围观的群众,就不再嗦。
曲膝跪地,双手合十,秦云漪默默持诵往生咒,为二哥哥祈求冥福,雪泥安静地立在一旁,不去打扰她。
一名黑衣男子似不经意地踱步而至,念道:“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霜雪未消。”
秦云漪背上登时出了一阵冷汗,诗人把白梅绽放比喻为余雪未消,余雪庵也因庵前有一大片梅林而得名,黑衣男子怎么会念写在庵门前的“早梅”诗?
“你是谁,怎么会念‘早梅’诗?”秦云漪提心吊胆地询问。
“想知道答案就随我来。”黑衣男子神秘地回答。
大当家料得没错,他的妹子真的来城门口祭拜他了。皇帝明令收丧者死,她还是不计安危地前来祭拜哥哥,胆识不让须眉,真不愧是大当家的妹子。
“好,我跟你去。”秦云漪决定孤注一掷,她怀疑黑衣男子跟二哥哥有关。
“不行!”雪泥大急,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黑衣男子挥手将雪泥震开数步,带着秦云漪飘然而去,只一瞬间,两人的背影已在人群中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