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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不知叹道:“他们疼你,更疼自己,对你两位哥哥而言,小妹妹与理想孰轻孰重?姑娘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秦云漪的泪水直流下来,方慕平低声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位先生所言甚确。”

  方慕平继续道:“失之东隅、收之桑隅,你与本家缘分浅,与夫家缘分深,你会嫁给一位如意郎君,从此苦尽甘来,一帆风顺。”

  秦云漪哀哀问道:“我哥哥他们平安吗?我还能再见到他们吗?”

  吴不知劝道:“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也各有各的业报,良缘稍纵即逝,姑娘与其念念不忘两位兄长,还不如好好把握手上的幸福。”

  失望、悲伤、无助,百感齐全,秦云漪悲从中来,嘤嘤啜泣,方慕平松开背着秦诗伊的双臂,将秦云漪揽在怀里抚慰。

  他堂而皇之地松手,秦诗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秦云漪挣脱他,拉起秦诗伊,脸上泪水纵横,兀自呜咽。

  方慕平端详着一大一小两个泪人儿,心想再让她们继续不停地哭下去,杭州就淹大水了。他问吴不知道:“先生,多少钱?”

  吴不知又摇头,道:“算我和两位结缘吧,不用钱。”方慕平不相信天下竟有不骗钱的算命仙。

  吴不知仿佛猜出他的心思,笑道:“公子,真的不用钱,你最近红鸾星动,娶妻有望,莫错过姻缘。”

  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依稀在哪里曾听过……方慕平细细回想,对了!娘拿他的八字去批命,算命仙就写下“红鸾星动,娶妻有望”八个字,娘还说那名算命仙把肉眼戳瞎,以求打开天眼……

  难不成他就是眼前这名瞎子!方慕平惊疑不定,问道:“请问先生贵姓大名?”

  吴不知嘿了一声,两撇鼠须翘得半天高,得意洋洋地回答道:“我就是吴不知,上穷碧落下黄泉,天地万物,无所不知。”

  方慕平惊奇不已,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娘拿他的八字给吴不知批命,他们今天又遇到吴不知本尊,人家说冥冥中自有有天意……那吴不知的话,能不能信呢?

  第八章

  “听说慕平和被秦夫人赎身的歌妓打得火热,此事当真?”大厅中,方焕元高声咆哮,也不管别人的耳朵痛不痛。

  “什么歌妓不歌妓的?人家有名字的,叫逸云。”守之榆端起茶来啜饮,表情说有多凉就有多凉。

  头酌香、二酌浓、三酌味不减、四酌味犹存,方慕平偏爱香气清馨的“梅坞龙井”,而滋味浓厚的“太极翠螺”却是守之榆的最爱。

  “她叫什么干我啥事?”方焕元气得脸红脖子粗,怒道:“晴儿昨天跑来我眼前,哭着说慕平和歌妓沆瀣一气,把她狠狠羞辱了一顿。”

  做贼的喊抓贼!上官妮子太不要脸了,居然颠倒黑白、说谎造谣。守之榆一口茶梗在喉头,差点呛死,咳个不住。方焕元命令道:“之榆,慕平什么事都会告诉你,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应该很清楚,快说!一个字也不许隐瞒。”

  守之榆笑笑,公布答案道:“平儿喜欢逸云,想娶她进门。”

  他怪叫道:“堂堂方家少主娶一名歌妓为妻?这门婚事传扬出去岂不笑歪江湖朋友的嘴巴!”

  守之榆把茶杯往几上重重一放,老大不客气地和丈夫杠上,“你不是也替问情坊看店吗?江湖朋友都没笑你跟游嬷嬷姘上了,又怎么会笑平儿娶歌妓?”

  方焕元脑中一阵晕眩,之榆怎么耍性子呢?当初问情坊的事也是她起的哄,说什么看不惯嫖客胡作非为,他才会锳这趟浑水。

  结果呢?同样是济弱扶倾,由她出手就是行侠仗义,由他出手却变成方庄主起舞、意在鸨嬷嬷,这这这……双重标准嘛!

  守之榆不屑地哼道:“你不是常常自认最了解儿子吗?平儿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怎么可能不清楚?”

  方焕元怔了一怔,回答道:“慕平个性温和,喜欢柔顺的女孩子,晴儿性子温婉,跟慕平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愈活愈倒退,你脑子烧坏啦?”守之榆嗤笑两声,说道:“三天前,上官妮子在逸松馆跟平儿大打出手,还用暗器射平儿。”

  方焕元向来偏袒自家的亲戚,他压根不信守之榆的话,嚷嚷道:“没有真凭实据,你别毁谤晴儿。”

  守之榆怒不可抑,从她嫁到方家的第一天起,丈夫就把她说的话当狗屁,自家亲戚说的话当圣旨。

  从怀中掏出数十枚“蜂尾螯”,守之榆照着他面上摔过来,大声说道:“这种暗器出自何人所有,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方焕元大手一抓,数十枚银针尽抄在掌内,“蜂尾螯”是上官家的独门暗器,之榆怎么会有?而且不有一大把?

  巨蜂不轻易螯人,因为蜂针上生满倒钩,一旦刺入目标,拔出来后巨蜂本身也会肚破肠流、支离破碎、两败俱伤。

  方焕元戒慎恐惧地看着“蜂尾螯”,一如其如,银针上遍布倒刺,却不见“寒月笼沙”特有的惨绿色光芒。

  想当然耳,晴儿若敢用喂有“寒月笼沙”的“蜂尾螯”暗算慕平,之榆早就一剑毙了她,哪会等到现在才翻老帐?

  方家庄中惟有晴儿是上官家的人,这些“蜂尾螯”一定是她的,可是,晴儿那么温柔善良的女孩,怎么会用它来伤人?

  方焕元思之不解,铁铮铮的事实又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数十枚“尾螯”,除非是晴儿出手,否则之榆从何处得来。

  守之榆陈述当日的情景,“三天前,我和渡劫大师去逸松馆找平儿,一进大门,就听到上官妮子威胁平儿,说要置逸云于死地,平儿急了,吆喝了那死丫头两句,她就朝平儿打出蜂尾螯。”

  方焕元浓眉皱紧,很舍不得心爱的晴儿挨骂,如果骂人的不是他的独生儿子,他绝对不让晴儿受委屈。

  守之榆看穿丈夫的心思,怒道:“那天本来就是上官妮子不对,平儿骂她,你有什么好心疼的?”

  方焕元沉默无语,他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偏偏之榆说怀胎九月不是人过的日子,生完平儿就不肯再生了。

  他把晴儿当成女儿来疼,之榆却不谅解他,处处跟晴儿唱反调,他叹了口气,他真正想要的,是和之榆一模一样的女儿呀!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守之榆侧目向丈夫斜睨,冷冷的道:“我看你不是要替儿子娶媳妇,根本是自己要娶小老婆。”

  方焕元张大嘴,下颚都快掉下来了,这这这……冤枉人嘛!

  守之榆冷哼一声,道:“你若不怕人家笑你老牛吃嫩草,要收上官妮子为妾,我第一个举双手赞成,绝对不会争风吃醋。”

  “你闹够了没有!”方焕元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使劲一掐,“蜂尾螯”寸寸断裂,变成一团破铜烂铁,之榆根本是藉题发挥,再跟她扯下去,永远也吵不完。

  方焕元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先解决晴儿的问题再说,其余的慢慢再吵也还不迟。“晴儿真的用‘蜂尾螯’伤人吗?”

  “烦死了!你认为上官妮子有就有,认为她没有就没有,反正我说的话,你一次也没有相信过!”

  说到后来,守之榆声音低沉下去,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丈夫宁可相信上官妮子也不肯信她,这样的夫妻还有什么意思?“你那么疼上官妮子,平儿若说你心肝宝贝的坏话,只怕你连惟一的子嗣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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