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大哥的朋友,依依是我的朋友。现在你们有缘做邻居,你就应该有风度一点,尽点做男人的义务。这地方偏僻人少,另两幢房子离得又远,所以,我把这位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托付给你了,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她不像委托凌康帮忙,简直是守寡二十年的老太婆临终嫁女儿。既然眼前这两个人都是淡淡的,只有劳累她这个见习媒婆嘴巴多吃点亏了。
依依后悔怎么会交上这样一个朋友,她发现沅沅最大的本事就是丢她的脸。她只能装聋扮哑掏钥匙开门,却怎么也不能准确地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
沅沅还意犹末尽:
“依依只有一个人住。一个弱质女流是不良分子的最佳目标,你上次救过她就该救人救到底,英雄救美不能搞成半吊子是不是,你要负责……”她劝凌康改行专职英雄救美。
老天!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打开门,依依再也忍受不了沅沅的胡言乱语,冲过来一把拉住她,脚不沾地的将她拖入房门。
凌康的表情高深莫测,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边露出一个谈淡的笑容。他没有放过依依的一脸羞红与慌乱,尽管她努力掩饰。那天抱住她时的奇异感觉又在心头升起,徘徊不去。
秦龙飞手上拿的是沅沅的课本。
谢大小姐呢?站在糖炒栗子的小摊前垂涎欲滴。好香啊!三年没吃过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了。英国人哪懂得享受?
“快点,好了没有?”如果有练过铁砂掌,沅沅早就手爪子伸进锅里去。
炒栗子的老伯递给她一张报纸,“拿好它,我马上盛给你。”:
沅沅随手将钱包搁在身边的小桌上。快手快脚用报纸卷成个锥形纸筒,双手捧住,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的栗子,活像个讨饭的。
老伯终于铲起栗子,装进她的纸筒里,好心地提醒:“很烫,小心烫着。”
“您的栗子太香了,多少钱?”
这句话才问出口,身边一个灰色人影急奔而过,一把拿走桌上的钱包。沅沅眼睁睁地看他跑走,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三秒钟后她才意识到:她被抢劫了。
龙飞身经百战,应付这种事不在话下。他只将腿伸出去。立刻,“卟通”一声,抢钱包的人跌了个饿狗抢屎。他从地上稍抬起头,打算记下伸腿的人的相貌,总有一天,要让他知道多管闲事的悲惨下场。他接触了一对锐利无比的眸子,像两道寒光,充满了摄人的力量。他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血色忽然完全褪去,口齿不清地说道:“秦……秦……”
龙飞从他手中拿回钱包,掸了掸灰尘:
“你打算在这儿躺一辈子?”
那人如逢大赦,爬起来,跑得像只被箭射中的兔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沅沅困惑地走上前:“我可以理解成他很怕你吗?”
“做坏事的人被捉住总会害怕的。”龙飞把钱包放进她的荷包,并替她付了钱。连哄带骗:
“栗子快凉了,去那边椅子坐着吃,我帮你剥栗子壳。”
坐在椅子上,双手剥着栗子,沅沅依然困惑。“他不是为被抓到害怕,很像是因为见到你才害怕。”
“我真有那么丑?”他一脸的无辜状。
沅沅睁大眼睛看他,这么好看的男人就快绝种了。为了不被他当成女色狼,她努力提醒自己将肆无忌掸的眼光稍作约束:
“你一点也不丑,很好看才是真的。”
“男人应该由女人来评价,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龙飞露出笑容,在她看他的同时,他已然饱餐秀色,并连同她依依不舍收回去的目光。
“没有女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吗?”沅沅高兴之下十分慷慨,将自己垂涎了半天后第一个剥好的栗子送到他嘴边。
他先把栗子吃到嘴再说:“有,有很多。”
沅沅翻脸比翻书还快,她可不是个会掩饰喜怒哀乐的人。他的无所谓的表情把她气死了:
“我实话跟你说,你丑死了!我不过是日行一善,安慰安慰你。你……你竟敢吃我的栗子。”她杏眼圆睁,“吐出来!”
龙飞眼底那抹狡黔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意和喜悦。很好,谢大小姐吃醋了。初识那天她的自言自语一直虬结在他心里,他随时防备有另一个男人出现在他跟沅沅之间。
“我一生下来,接生婆就说我好看了,那时候我连眼睛都没睁开。然后我妈妈、姨妈、姑妈、婶娘……一大堆女人都说这个小孩子漂亮得不得了。再然后,就只有你一个人肯安慰我了。”他笑着看她:
“谢谢你的善心。”
沅沅想不出任何话来冲淡自己的狼狈。自己一定表现得像个醋坛子,想到这,她只有用栗子塞住自己这张管不住的嘴巴,很快,整包栗子只剩下粟子壳。
“吃完了?我们走吧!”
“我还要再买一包。”她刚才如同嚼蜡,没有被噎死算她捡回一条小命。
“你是学医的,该知道这种难消化的东西吃多了不好。”
“你也该知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沅沅好像说的是自己,心里想的却是要如何报这一箭之仇,这世界不能太没天理是不是?打从碰上这个秦龙飞,她谢沅沅的伶牙俐齿就没占过上风。哼!走着瞧。
秦龙飞看着沅沅又跑去买栗子的娇俏背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会吧?他安慰自己,不会的。
第四章
沅沅几乎每天下课都会回得很晚,偶而是陪柳依依,大多时候都跟秦龙飞在一起。
月明星稀,天心月圆,道旁的桂花虽然已经开过了仍然清香醉人。龙飞送沅沅走到家门口,沅沅不舍地:
“进去坐坐,好不好?”
龙飞凝视着她近乎可怜兮兮的脸,几乎想答应她。但是理智提醒他,不行。她父亲并不赞成他,在一切没有定下来之前他不想跟她父亲发生冲突。就算这冲突是必然的,也留在必须的那一次面对吧。
“不了,明天下课我去接你,想去哪?”
“哪里都好!”只要跟龙飞在一起,沅沅哪里都想去。最好去教堂,先熟悉环境,将来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没有理由再站下去了,沅沅只好低声说:“明天见喽!”
龙飞没打算就这么放她走。他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红润的唇角印下一个轻吻。
“睡个好觉,进去吧。”
沅沅整个人都呆住了,不能思想,仿佛被下了魔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安然无恙跨过高低不平的门槛和台阶的,恍恍惚惚走入了大厅。
谢顺昌跟文轩正在黑白纵横十九道中 战。沅沅完全目中无人。直直向楼梯上走去。
谢顺昌叫她:“沅沅。”
没反应,再大声一点:“沅沅!”
沅沅吓了一跳,茫然回顾,“什么?”好容易她魂兮归来,挨到父亲身边,“爸爸。”
“去哪了,你有两个多礼拜没陪我吃饭了。”谢顺昌发现女儿近来不太一样,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发呆,今天的情况更是不寻常。
“我每天都有陪你吃早餐呀。赢了几盘了,大哥的臭棋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第一盘他没输,第二盘我没赢,现在第三盘,我说和了,他偏不干。”
文轩拈起颗棋子敲打棋盘,“叔叔,你边角这片棋做不活了,认输算了吧。”
“我还有两个活眼呢!小子,你想赢我还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