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康只看了第一行,已经皱起了眉,有些担忧地看了依依一眼。
“怎么了?”难道一开头又是后母要求分家产?她从他的臂弯中斜睨过去。
“去世了?”她的些微失态只因为吃惊,那女人大概只有三十一、二岁吧!不过想想也不奇怪,那女人吃鸦片膏多过吃饭,喝烈酒多过喝茶,能长命才是怪事一件。回想她的容貌,除了她那件轰动一时的低胸露背结婚礼服,记忆中只有一片模糊。她没有理由为一个失去印象的逝者悲悼,至多惋惜一会儿她韶年早逝。她甚至突然想笑,有些自言自语:
“看来我第二任继父很快会替我引见第三任后母。”
凌康的绝佳耳力抓住了她的低语。继父!后母!他开始有点明白,一路读下去,原来她后母死后,继父被“柳家人”也就是后母的亲戚群起而攻之,要将这个外人从家族中驱逐出境,那男人写信来恳求依依回去替他摆平。
望一叶而知秋,更何况凌康拥有超卓的洞悉能力。看完整封信,他基本上能了解她子然一身在外的原因: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加上充斥金钱的利害关系,这一切足以使孤傲淡漠的她避得远远地独善其身。
他自然而然地轻抚她的脸,信中那一句“五载不曾归家”教他震惊疼借不已,五年前的她才只有十五岁呀!
依依靠在他的肩窝里,将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享受这份被疼爱被保护的感觉。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怀抱将是她一生憩息避风的港湾,他那坚定有力的手臂将为她撑起一片崭新的天空,驱散所有压向她的乌云。
秦龙飞冒着被未来老丈人臭骂并扫地出门的危险找上谢家,侥幸那很不甩他的老爷子不在家,但沅沅也没回去。去那儿了呢?下夜班不回家乖乖睡觉,又疯到哪里去了?
十天来相思的聚积早已使他的情潮暗涌如钱塘江畔的江潮,一浪高过一浪,凌康与依依的俪影成双无异于推波助澜,想见她的欲望如潮破江堤般一发不可收拾。找遍了她所有爱去或会去的地方——兰蒂餐厅,清水湾码头,学校图书馆……
是他的好运气都在马来用完了吗?还是他今天特别倒霉?跑得像匹骡子也找不到她。
无精打采地回到公司,打算寄情于疯狂的工作。公司里冷冷清清,他一直走完长廊,发现每间办公室都上了锁。再折回大门口叫出个门卫询问,答案是放假半天。原因是谢大老板一回公司即宣布了“雄鹰”号安全返回的好消息,为表示庆祝,他决定全体放假半天,并请所有员工吃午餐。
这见鬼的谢文轩在码头一副施恩状放他半天假,表现得忍辱负重,清高无比,甚至拍胸脯保证熬夜也会赶完所有积压的工作,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必记挂公司。敢情谢文轩早巴不得将他一脚踢开,独个儿回公司当好人放假请客。哼!全公司的人放假不过是个暗衬,他谢文轩脚底抹油溜出去玩才是主题。
不晓得这姓谢的小子走什么狗屎运,他们到了马来,前后脚之差,钟秀芸居然去了瑞士。他不想见的人自然没见着,自己呢?想见的人连影子都没有。
走到公寓门口,龙飞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不等他转动,门自动豁开一条缝。他的心跃上波峰,难道遍寻不获只因为她在这里?
他急忙推门而入,几乎踢翻门内地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无暇理会这些铁丝、铁钉怎么会埋伏在门口暗算他,他已经一眼看见了长沙发上的沅沅,她蜷缩着身体,睡得正香。
天呐!跑遍了大街小巷,找遍了学校,医院,却遗漏了最可能的地方,她有他家的钥匙啊!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放轻脚步走到沙发前蹲下,低头凝视着她的脸。睡着的她少了那一份秀目流盼的慧黠,美得像个无邪的天使。就因为期待凝视这张美丽的脸孔,他像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一样四处乱撞。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他怎么会对眼前的女人如此爱恋,甚至迷恋。
她的唇角噙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似乎做了个好梦。
他掠开垂落于她脸颊的一绺发丝,指尖在她光滑细嫩的肌肤上流连。她的俏脸布满着慵倦的娇柔,她的红唇撩拨着他的心。他低下头,双唇轻落在她的脸颊上,鼻尖上,红唇上。原本只打算轻碰她一下,但是,当他的唇一沾上她的唇瓣便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渐渐越吻越深……
沅沅睡得好好的,突然感觉双唇被人捕捉,哪来的不要命的采花贼,迷糊中一巴掌甩出去,她谢沅沅岂是好欺负的。
幸得龙飞反应迅捷,危急关头捉牢了她的手腕,否则,他脸上的红肿程度可想而知。他沉声骂了一句:
“小恶妇!”
沅沅完全清醒过来,睁大一双杏眼。
“是……是你回……”
她来不及说完下面的话,因为他用双唇堵住了她那张预备喋喋不休的小嘴。她本能地回应着他,伸出手臂紧紧勾住了他的颈项,所有的担心,思念,期待都附于这一吻之中。
沅沅几乎快窒息了,大脑呈高度缺氧状,她推开他一点,大口吸着气。
“你想谋杀呀!”
龙飞坐到沙发上,扶起她的头搁在他腿上,拨弄着她的发丝。
“好在是我回来。你一个大姑娘开着门睡大觉,如果是个贼进来那可发了,不费吹灰之力便人财两得。”
“我只是想坐一会儿,哪知道会睡着了,又没有睡很熟,我不是差一点给了你一巴掌吗?”她总是有一百个理由证明错不在她。
她一点不在乎,龙飞拿她无可奈何。
“那么大门口设下机关,那些铁钉……铁锤的你怎么解释?”
“你不明白?”沅沅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痴,她第一次发现这位自诩敏锐的前黑道高手观察力实在大有问题,简直迟钝得像一匹猪,不,一群猪。
他绝不相信她放暗器在门口是防贼用的,她因为怕麻烦,甚至有将书包甩在路边花坛里两个多钟头的前科。铁钉?铁锤?他的心跳停了一拍,只有两个可能:修房子,或者是拆房子。并且,后者成份居多。因为无论多好的房子被她整修过都比拆掉还惨。他细仔检查他的房子,研究那些钉子到底打哪儿拔出来的,搞不好房梁会突然垮下来正中他的脑袋。
没有他想象中的几百个钉子洞。
只有悦目的一片淡红。
桌布,椅垫,茶巾,还有窗帘和通向卧室窄门的珠帘,挂窗帘和门帘的地方换了铁丝,他肯定这是她干的,却难以相信。
“这些都是你做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包括钉钉子,扯铁丝。”沅沅要看的就是他这副表情,得意地自吹自擂。“很容易,你绝对想不出来我只花了多大一会儿工夫。”天知道她花了整个上午。
“我……哎哟……”她的得意洋洋转为哀嚎,因为她太兴奋了想爬起来舞动双手以壮辞色,不幸一大绺头发压在龙飞腿下,头抬起来五寸高又重重摔下去。
龙飞好笑地从腿下撩出她的头发,替她轻揉着头皮。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满意就说嘛!干嘛虐待我的头发?二次谋杀!”
“我满意呀!只是……你不觉得单身男人的房间充斥着大红色很不正常吗?像个心理变态的娘娘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