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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走了两步,他又回头。

  “柳小姐,如果我一点半还没到手术室,请你通知他们手术时间延后。”

  “我会的。”依依疑惑的眼光跟随着易子良连走带跑的脚步,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是谁令不愠不火的易大夫如此关切?这个问题在一秒钟之后被她抛开,那见鬼的,非礼勿动的凌康才是她心中永远都放不下的牵挂。

  昨晚那一阵连她自已都控制不住的突乎其来的脾气使她终于肯定了一个事实——她爱上他了。要知道她一向对男人很冷感,除了亲生父亲,她嫌恶任何异性的亲近和接触,而她竟然会为了他太君子的行为而生气。

  追溯历史,早在他与她第一次邂逅,她对他的怀抱就没有任何抗拒,有的只是信任与依恋。换句话说,她早巳推翻自己只有猫对老鼠才会一见钟情的爱情理念,转而成为谢氏只有一见钟情才是唯一一种爱情序幕论点的实例。她二十年来精心修砌在温柔外表与同样柔软的深心之间的那道高墙,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他轻易穿越。

  缓缓穿过那长长的走廊,走入一楼楼角的餐厅,买了简单的午餐,她找了张空余的桌子坐下。吃了两口饭,不由得记挂起凌康。他在做什么?吃过饭了吗?昨晚留的饭他会自己炒吗?天哪!但愿他不会去吃那种炒得像黑焦炭的饭,但他就有那个本事吃下去,据他说是习惯了。抬头看前方的壁钟,计算来回跑一趟的时间,会很匆忙,但够了。

  正准备离开,邻桌两名护士的对话钉住了她的脚。

  “听说有个什么帮派的人物受伤进了我们医院,易大夫很紧张的样子,原来他跟黑道有关系的传闻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风云堂的凌老大救过他全家老小的命,这次轮到他还给人家了。”

  “对了,刚才受伤的那个人就姓凌,好像叫……是叫凌康。我只看见一眼他的侧面,好帅的男人哦!可惜冷得也吓死人。”

  怎么会?早上还好好的。依依脸色发白,她双手按住桌面,深深吸了口气,冲向邻桌大声问:“他在哪里?凌康在哪里?”

  邻桌的护士被她吓了一跳,难以相信问话的人是一向文静秀雅的见习医生柳依依。

  “二楼,二O三号房。”

  几十双眼睛送走柳依依惶急恐慌的身影后,开始出现十几种猜测的幻象,接着,不一而足的高低谈论声遍布小餐厅每—个角落。依依有幸入围今年最后一个月午餐“咸”话的焦点人物之列。

  依依几乎以为自己永远爬不上二楼了,因为她全身乏力,两腿发软,最要命的是每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都在谈论着凌康,从他受伤入院谈到他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终于,她抵达了二O三号病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刚才几乎与她相撞的大块头男人。他此时就像个门神般守在病房门口,充当闲人免进的活字招牌。

  显然,他也认出了她,误会她的来意:

  “易大夫回手术室去了。”

  “我想……我想看看凌康,他怎么样了?”

  “不行,凌先生不见客。”阿武很不满意她对他老大直呼其名。

  “我是凌康的朋友……”依依突然发现她基本上不算凌康的任何人。

  若不是因为她苍白的脸色和焦虑担心的表情绝不像冒牌货,阿武几乎认定她是个蹩脚的暗探。凌老大只有兄弟,从没有朋友,更别说是女——朋友。他懒得再理她,只管挡在门口纹丝不动,漠视她的存在。

  既不让她进去又不告诉她凌康伤得如何,她在心里早将他列入最可恶可恨的混蛋前三名之内,恨不得找根棍子来将他一棍打昏。正当她淮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声呼喊凌康的名字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让她进去。”

  阿武呆楞了一下,立刻顺从地让开了路。因为说这句话的人是秦龙飞。

  依依来不及惊喜,来不及道谢,笔直推开门冲了进去,放轻脚步来到床前。

  病床上只有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和一件凌康的外衣。人呢?被藏在哪里了?大块头守着个空病房跟她开玩笑吗?他有这种幽默感才怪。排除一切可能,她喊凌康的名字。

  “凌康,凌康……你在哪?凌……”

  在看到几乎是跑着从阳台外跨入室内的凌康后,她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除了一身白色病员制服外,他看起来简直就是……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再从头到脚看他一遍,以她医生专业眼光来看,他的身体健康得足以去船码头扛苦力。然后,她彻底放下悬起的心,全身仅存的力气也从脚底溜走,一跤跌坐在身后的病床上。

  “怎么了?”包好伤口之后,凌康一直站在阳台上向下四处观望,希望能看见她,现在见到了,却像见到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他来到她身边,一瞬间已明白过来她是为他担心。伸手触摸她的额角和脸颊,明知故问:“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不好?”

  “你问我,我问谁?”依依缓过一口气,终于完全理解为什么凌康每次替她担心时都会火大骂人了。她现在就一肚子火。

  “你神经病!好端端跑到医院来凑什么热闹?整个医院上下为了你的光临沸沸扬扬,有一半人在谈论你的葬礼,很好玩吗?”

  凌康打赌她的高音穿透力足以破门而出,门外的阿武铁定聚精汇神,一字不漏在接受魔音灌脑。依据以往亲身经验,一个难得生气的人一且发起火来通常是很难有救火的道理好讲的。他唯一可采取的行动是挽起右臂衣袖,露出显而易见的事实——被绷带扎住的伤处。

  “谈不上葬礼,只是一点轻伤。”

  依依高声的指控停顿了一拍,转为低柔的关切:

  “真的只是轻伤?”她不大相信,轻伤他是不肯进医院的,更别说住下。

  “拆开绷带来看看如何?”凌康不能忍受她仍旧苍白的脸色。“我进医院,另有目的。”

  依依站起身,从他身边绕过去,她不会以为这目的是她。他不是这种人,叫他玩个游戏哄她高兴不如叫他去死还容易些。

  “不用麻烦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凌康一把拉住她,好不容易见了面,还有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没有向她宣布,怎么放她走。但他忘记了她哪里经得起他一拉,整个人被拽过来贴在他胸前。她脸上发烧,原先的苍白被飞来的嫣红所替代,这是两人之间第一次非抢救性质的身体接触。尽管她很不愿意离开他温暖舒适的胸怀,但为了能向他的君子之礼看齐,向他的非礼勿动还以颜色,她还是努力用很淑女的方式站直身体,后退一步,并企图挣脱他的掌握。有一个很好的理由吻合了她的不坚决,因为他用受伤的右手拉着她。站在白衣天使的可敬立场,必须给与每个病人春天般的温暖。

  “受伤的手不宜用力,请你松手。”

  凌康没有一丁点放手的意思,相反,他将另一只手加诸于她的下巴,提升她的视线。

  “你非要这么客气吗?”他宁愿她继续吼叫个也不能习惯这种陌生的礼貌。

  “也不一定,还可以更客气。”记起门外那个混蛋不让她进来,甚至否决掉她是他朋友的资格,这一切错全体扣在凌康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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