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栀子有朋友吗?他从未听说过?对了,一定是她在阴间的朋友。想到此,雷君凡赶紧问道:“小栀子现在哪儿?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恶鬼欺侮她?她怎么没来?难道……天!是不是小栀子有了麻烦,让你来告诉我的?快说呀!小栀子怎么了?……”
雷君凡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石榴头都大了。“停!”石榴大叫一声,终于碰见了一个比自己还多话的“生物”。她现在有点儿明白为什么栀子会放弃天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了,要是有谁对她也这么关心担忧,她也会被感动得做出不明智的决定的!一时间,原本想好的教训他、威吓他的话语全都说不出口了。试想,对于一个如此真心悔过的人,她又怎好意思再揭人家的伤疤?“她很好,你不用担心。她唯一的不好就是想你想得愁眉不展。”
石榴挑了个沙发坐下。嘿!真软!她索性把脚也盘了上去。
“都是我不好。”雷君凡英俊的脸痛苦得都快扭曲了。小栀子!你为什么这么傻?我这样无情,你不这样爱我?我真傻,真傻!如果可以重来一遍,我一定好好疼你,爱你,再也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别这样嘛!你们还是有希望的。”石榴不忍地开口道,她终于领教了恋爱中的男子是怎样让人感动。
“真的?”雷君凡欣喜莫名,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真的!”石榴像安抚小孩似地保证着,陷入情网的男女真是痴傻得可爱!“是不是小栀子来世与我还有缘?我原来不信这种无稽之谈的,没想到,谢谢老天!”雷君凡兀自激动地猜测着。
“不是,”石榴开口打断他的幻想,“栀子想与你今生再聚。”
“怎么可能?人可以死而复活吗?”雷君凡又是惊喜又是怀疑。
“怎么不可能?栀子是仙,不是凡人。”石榴终于找到个机会可以教训一下他了,“所以,你以后可要好好对她,她是天上的栀子花仙下凡,为了报答你生前对她的救命之恩,才下凡还债的,没想到却对你爱得这样深……”说到后来,石榴开始摇头叹息了,随后拿起床头栀子的相框,“咦?栀子照相还挺漂亮的嘛!改天我也去照一张!”
“……什……什么?你没有骗我?”雷君凡吃惊得差点儿说不出话来,这年头还有仙?不会还有狐妖吧?
“我的话你也敢怀疑?”石榴不悦地瞪他,这种不知感恩的凡夫俗子,该不该帮他?
“没有,”雷君凡赶紧否认,生怕她仙姐一个不开心,就不帮他和小栀子了,“我只是太惊讶了。你放心,只要小栀子再回到我身边,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儿委屈的。”
“这还差不多。”石榴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道,“我也该走了,要不被我的上司知道了,我又要被罚了。栀子不久就会回到人间的,你可以想作是她命大福大,被人救起,却丧失了记忆。”石榴叮嘱道,她早已计划得周密万分,连细节都想好了。嘿!她真是天才!
“嗯?”雷君凡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叫石榴的小仙女就已朝他挥挥手,消失不见了。
仙界也有上司下属之分吗?雷君凡暗自纳闷。
想到不久小栀就会又回到他身边了,雷君凡含笑着又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七点。昨夜的梦依旧清晰可见,是真的吗?还是自己想栀子想疯了?不对呀?也应该梦见小栀子才对,怎么会冒出个红衣石榴呢?还有,小栀子是天上的花仙……老天!他做了怎样一个梦?不管了,该上班了,今早还有个董事会议呢!不经意地,他又想到了那个梦,那个石榴仙还真可受,小栀子有这么个朋友他也应该稍微放心一点儿了。
老天!要命!他在乱想什么!那毕竟是个梦啊!
栀子恍惚在地长长的坡路上走着,仿若大梦初醒一般。她觉得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不,也不完全是。准确点说,她记得自己被人从医院里绑出,被带到海船上,是一艘去泰国的运毒船,那伙人好象是说他收了人钱财,就要替人消灾,要让她葬身鱼腹。
后来怎么了?对,后来那个叫文哥的因她长得漂亮,想把她卖到泰国作妓女。后来呢?后来……嗯,好象是自己心已如死灯,不想活了,跳下了海再后来呢?嗯,好象有人救了她,是谁呢?她怎么也想不起!反正她知道自己没死。中间这一大段她怎么不记得了?她为什么会突然走在阳明山的公路上?
天,她头好痛!对了!她被绑走时,才刚刚流产,又泡了海水,难怪会如此虚弱……呀!这不是回雷府的路吗?她要去哪儿?雷君凡已经不理她了!她为什么没死呢?她活着干嘛呢?连个容身的地方也没有!妈妈。一想起自己的处境,栀子又不禁悲从心来,呆呆地坐在路旁哭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算了,还是去死吧!她留在这世上做什么呢?死了至少还有母亲陪她呀!可是,她好想再看看君凡,记得跳海前她唯一的遗憾就是君凡没有去医院看她。去看看吧,就远远地看上一眼,一眼就好……
一整天,雷君凡都不能安心工作,心烦意乱地,心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发生似地。自从上次那个奇怪的梦以后,他就相信小栀子会回来的。虽然,他多少也明白自己有点儿自欺欺人,可是,有梦总比无梦好,他愿意守着这个梦,终老一生,等待着他的小栀子……好容易捱到了下班,他又习惯性地驶向海边。
可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催促着他,让他回家看看。终于,他抵不过这缠了他一整天的情绪,十点不到就驱车回了雷府。雷家大门前一切如常,静谧气派。会有什么呢?雷君凡自嘲地笑笑,他的生命中早就没有惊喜了!按了喇叭,大门缓缓地打开。
“少爷,今天这么早?”门房讶异地打着招呼。
不要!千万不要把车驶进去!我看不见你呀!君凡!求求你下车吧!让我再看你一眼,就一眼!君凡,不要这么残忍!君凡……栀子狂乱地默念着,心跳个不停。
车子,还是驶进了雷府大门,那扇金色的电动门又缓缓地关上了,把栀子孤独地隔在了大门之外。君凡,你好残忍!栀子呆呆地伫立在远处,一行清泪无言地悄悄滑落。
她终究是与他无缘的。
雷君凡烦躁地走进主屋,立即冲进了栀子生前的房间。屋内一片寂静,一切如常。
他的心顿时又跌入了谷底,雷材凡呀雷君凡!你在幻想什么?难道你还真以为有死而复活这事儿!不要骗自己了!他苦涩地笑笑,又摸出一支烟点着。
小栀子!你知不知道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雷君凡慢慢地走到床边,轻扶着栀子浅笑的相片,那带着她气息的枕头,她织了一半的小孩的毛衣……忽然,那股心痛又来了,就象刚才他将车驶入大门的那—霎那,那痛楚如此清晰、如此强烈,仿佛小栀子就在左右,哀切地呼唤他一样,就象她流产的那个上午。所以,他才会幻想小栀子在房里等他!今天晚上的月色很好,记得以前,栀子最爱在月光下散步,嗅着夜风中传送而来的淡淡花香。因为她爱花,所以雷家的花园总是四季都有花香,那大都是栀子的功劳。唉,百花依旧,种花的人又在哪儿?他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他却不由地想起崔护的那首名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