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苏州玄妙观前的观前街,可以算得上是大明朝全国最繁华、热闹而且集一切时尚流行大成的地方了,放眼望去,一片红男绿女,沿街两旁,有花样最新颖的布料店、手工最精巧的首饰楼、茶馆酒肆的旗招迎风飘扬,卖艺的街头艺人此起彼落的呼喝声。
当然了,观前街也是才子佳人集中的地方,他们个个都穿着时新款式的衣裳,在这里争奇斗艳。不过这一天,观前街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两名少女的身上,因为她们实在太出色了,右边的绿衣少女双眸灿烂、秀眉端鼻,颊边梨窝微现,绝丽的容貌中微现稚气,更加显得娇俏可人;而左边的蓝衫少女貌如蔷薇,在娇艳姿媚之外,还带着三分英气和三分的雍容气度。
“啊!每次来观前街,都觉得自己充满了活力,好棒唷!”绿衣少女兴奋地说。“还是苏州这种大城好,样样别致、新鲜。”
“喂!玉璇,你不要再这么东看西看的了。”蓝衫少女却有些意兴阑珊。“又挤又吵,没意思嘛!”
“你真古怪耶,梦芙,哪个女孩子不爱逛街?”
“对呀!我也爱逛街呀!要不然我大老远从岳阳跑来看你做什么?还不就是忘不了苏州府繁华如天堂,什么稀奇古怪、流行时髦的东西都有,才特地想来逛逛。”梦芙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自从我和大哥大嫂搬到岳阳以后,真快闷死了,好不容易这回他们同意让我到苏州看你,可得好好逛逛街,大采购一番才过瘾。”
“包你逛得过瘾,你搬走一年,这里比以前更热闹了耶!”玉漩笑嘻嘻地说。“喏,前面就是精品区了,那里才有好东西看呢!”
一句话还没说完,前面的人群熙熙攘攘地起了一阵骚动。“哇!快看!是公主出嫁时的凤辇呢!”
“玉璇,前面似乎在看什么公主凤辇耶!”
“真的?那我们也快去瞧瞧!”玉璇一听,拉着梦芙的手,头也不回全力挤到人群中央,边向梦芙解释,皇帝的爱女若玉公主明年即将出嫁,其中一大半的嫁妆都在苏州采购,其中最值得一观的就是新娘子乘坐的凤辇,制造凤辇的“琦月轩”为了夸耀自己的金字招牌,特地仿造一乘较小的凤辇,放在店前广场,供往来群众参观。
这乘凤辇不愧是特为皇室婚礼准备的精品,纯银打造的车身,在阳光下闪耀夺目,四周雕刻着一百对姿态各异的凤凰,幔帐是用俗称“天香罗”的最上等丝绸缝制,再缀上无数的彩色宝石。
“真漂亮!”玉璇衷心赞叹。
“玉璇,你对皇室的种种事务为什么这么关心?”
“因为——”玉璇的眼波闪烁着梦幻的光彩,不疾不徐地说。“从小到大,我就梦想着自己有一天醒来,突然变成一位高雅美丽、风采动人的公主,然后有位骑着白马的英俊王子,以仆从如云的盛大婚礼前来迎娶我。梦芙你说,这不是很美、很浪漫吗?”
“嗯,每个少女都会有这种幻想嘛!只不过想不到玉璇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居然也不能免俗。”梦芙说着说着,突然忍俊不住的“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玉璇有些不好意思。
“我突然想到,玉璇你的王子不知会是哪一种王子?”梦芙促狭地挤挤眼。“要当心唷!也不是每个王子都是骑着白马来的,说不定也有骑着一匹丑不啦叽大骆驼的土番王子,五短身材、黑不溜秋、讲话叽哩咕噜,这也算是王子耶!你要还是不要?”
“可恶!梦芙,你取笑我!”玉璇恼怒地握拳想捶梦芙。“就知道你那样子鬼笑,定是不安好心。”
“啊唷!打死人了!好妹子,饶了我这遭吧!下回再不敢了。”
“哼!你还想有下回呢!”玉璇的拳头已经朝着梦芙打了过去,梦芙左跳右转忙不迭地闪躲着,眼见实在闪不掉,只好情急地朝前跑,玉璇不甘示弱地追了过去,两条纤丽婀娜的倩影,在街上一前一后的追逐着,很快地消失在人群中了。
第一章
初春的江南,风光醉人,绿杨垂柳、杏花斜飞,是最适合出游赏花的好时节。
苏州城南百花溪畔的七里塘,尤其是春日赏花的胜地,群山四绕,曲水回环,沿溪两岸俱是百花盛开的花坞,花香鸟语,美得令人心醉。
七里塘以产鲜花著名,一到赏花时节,弯弯曲曲的百花溪上,全是卖花的小舟,和别处不同的是,这里卖花的全是十六、七岁、容貌秀丽的小姑娘,游客眼望着一张张桃笑李妍的俏脸蛋,耳里听着吴侬软语,哪能不掏出大把大把的银子,向这些又娇又美的小姑娘买上几束鲜花呢?
“买花啊!大爷,买束幽兰送给您身边这位雅致如兰的姑娘吧!”
“姑娘,买朵月季花好吗?簪朵娇艳的月季花在鬓上,会更衬托出您的美丽呢!买朵花吧!”
但见百花溪上,众多的花船穿梭来去,摇桨少女巧笑嫣然,人面花颜相映红,形成一幅绝美的图画,让人仿佛有置身仙境的错觉。
忽然一阵细细的丝竹乐声,远远地从澄碧的水面传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游客的注意力,就在大家竖起耳朵想细听这音乐声时,乐声却又停住了,只听见清清脆脆的声响,从一处水湾飘过来一叶小舟,一名葛衣大汉执桨摇橹,缓缓划水而来,众人的眼睛霎时一亮!
这艘船全身碧绿,完全以翠叶绿树装饰,树上吊着各式各样的花篮和大大小小的花球,船中央搭着一道拱门,拱门下站着一只小白兔。喔!错了,该说是大白兔才对,那是一名少女扮成月中捣药的白兔,至于划船的大汉自然是扮成月中伐桂的吴刚了,这艘月宫仙船立刻引起所有赏花游客的注意。
特别是那名白兔少女,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晶光灿烂,流波转盼,真是说不出的俏丽可人,纤纤素手拿着一条紫丁香编成的花球,要不是那一身有趣的白兔装扮,她就宛然是画上的散花玉女了。
有捣药的白兔、伐桂的吴刚,偏偏独缺美丽的嫦娥仙子,于是有爱开玩笑的游客问了:“咦?月宫上怎么不见广寒仙子?”
“广寒仙子不在这儿吗?”扮成白兔的少女有一口清脆甜腻的嗓音,她指着问话客人身边的一位姑娘。“这位姑娘丽质天生,再戴上这串花饰,不也宛若月宫仙子临凡了吗?”
那位被称赞的姑娘一听大喜,立刻接过花饰簪在鬓边,虽然不到仙子临凡那样艳光四射,但也增添不少娇美风情,当场逼着她身旁的丈夫拿钱出来,非要买下这串花饰不可。“相公,我要买那串花饰。”
“哎呀!出来赏花就好,戴什么花呢?太招摇了。”
那位少妇立刻柳眉倒竖,嗔恼地说:“什么?难道你认为花比我娇吗?还是我不配戴花?”
“不,不,我没这样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
眼见那对夫妻就要吵了起来,白兔少女浅浅一笑,柔声说:“这位姐姐的花容月貌,凡俗花朵哪儿比得上?这位大哥的意思一定是要好好挑个配得上姐姐容貌的出色花朵,才肯买花。”
那名男子如蒙大赦,连忙说:“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