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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霓一提缰绳,那匹云赛驹立时像箭一般激射而出,转眼间,只剩下一个淡淡的紫衣倩影,远远驰在遥远地平线上。

  他们两人比骑术不打紧,却急坏了坐在后头马车上的春纤和兴儿,驾车的兴儿生怕出事,急得大叫:“少爷、连姑娘,当心呐!摔伤了可不是玩的呢!”

  “小霓,咱们要不要上菩提寺坐一坐再走?”

  “我看这样来不及,桓哥哥,我们今天一定得越过‘迷月津’才行,”洁霓皱了皱秀眉说。“要不然你、我家里的人一到晚上就会发现咱们俩不见了,以我哥哥掌握江淮水陆运输的势力,很快就会追上我们了。”

  “你说的对,我们必须兼程赶路才行。”

  于是不再闲话,两骑一车急急向前赶路,同时为了怕暴露行迹,他们也特别挑小路走,以避人耳目,一路上走得很顺,还不到傍晚时分,他们就抵达了南来北往极有名的一处驿站“迷月津”。

  玮桓停了马,让大家在迷月津略事休息,也让马儿补充饮水、食料,同时和洁霓商量行程。“这里是南来北往必经之地,市面比较繁华,旅店多,也比较洁净,”玮桓征询地问:“今晚是不是就在这儿一宿?”

  洁霓当机立断地说:“不能在这里停留,我大哥在这里设有转运站,只要飞鸽传书就可以叫人截住我们了。”

  “那就再往前走一段,要是脚程快的话,可以在天黑以前赶到‘七里泷’,到那里再住店吧。”

  “七里泷?”洁霓好奇地问。“好新鲜的地名,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小地方,一般只有错过了迷月津的少数旅客会去那里投宿,”玮桓解释说。“不过那里有两道天然泉水,一是冷泉,一是温泉,冷泉泡茶、温泉沐浴,倒还算有趣。”

  “好吧,那就再赶一段路,到七里泷再休息吧!”

  春纤和兴儿两人虽是又疲又累,却不敢反对,四个人匆匆喝了茶,胡乱用了些点心,就起身赶路了。

  在七里泷待过一夜,第二天玮桓起身,正要去检视马匹、车辆时,大惊失色的发现前一晚才仔细系好的两匹马和那辆豪华马车,全都不见了,玮桓愣了好半天,才想起该去告诉洁霓,他愁眉深锁的出了旅店附设的马厩,正要走进旅店大门,却在门口碰上了笑吟吟的洁霓。

  “小霓,不好了。”

  “咦?出了什么事?桓哥哥,你的脸色这么难看。”洁霓已经换下胡服,改着汉装,一袭素淡的布衣布裙,全身不见任何的簪环首饰。

  玮桓不由得又是一惊,指着洁霓颤声问:“小霓,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啦?”洁霓低头看看自己,忽然笑了起来。“我今天又不骑马,当然是这样穿喽。”

  “还说什么骑马呢?咱们的马让人给偷了。”玮桓垂头丧气地说。

  “喔,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才这么颓丧,”洁霓笑了。“放心吧,马没丢,是我一早起来,让兴儿去把马、车都卖了。”

  “你将马、车都卖了?”玮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那咱们靠什么走到苗疆去,难不成一路用两条腿走了去?”

  “桓哥哥,我说你这人没心眼儿,”洁霓撇撇淡红色的樱唇笑说。“我那位大哥不但聪明,而且心眼儿比千年老狐狸还多上一万倍不止,想逃过他的追踪,非得多用点心思才行呢!”

  玮桓茫然以对。“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想想看,咱们骑出来的两匹马可都是万中选一的良驹,加上一部豪华马车,走在道上可有多引人注意,”洁霓点醒他。“从江淮到广东,无论是船、陆运,都在我大哥的掌握下,咱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赶路,我大哥的耳报神多着呢,用不了两天准找着我们了。”

  “啊呀!我可都忘了。”

  “所以我叫兴儿去卖了马、车,另买了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从今天起咱们四人都乘车,”洁霓筹划已定地说。“还有,桓哥哥,你这身衣衫太光鲜了,也得换一套布衣,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对!小霓,你真聪明,不愧是女中诸葛,”玮桓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是你一起来,恐怕我一个人也到不了苗疆。”

  洁霓得意地一笑,说:“现在你知道带着我一起来,大有好处了吧。”

  ******************

  而这时候扬州城内的应、连两家,就像滴进了水的滚热油锅,沸沸扬扬地炸了开来,应玮桓的父亲气黑了脸,在家又跳又骂,将妻子埋怨了整整半天。“都是你!说什么依他、依他,现在可闯出祸来了,”应老爷暴怒地叫着。“他自己一个人跑了不打紧,居然把人家连姑娘也给架走了,这、这成何体统!”

  “老爷——”应夫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想让丈夫息怒、又担心儿子的安危。“我看还是快加派人手去找吧,说不定玮桓并不是私逃,而在城外山里迷了路,唉!也不知他现在是不是平安无事?”

  “哼!到现在你还护着这逆子,他有今天全是让你宠的,”应老爷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恼怒至极。“玮桓这逆子架走了连姑娘,等一会儿连家要是上门要人,看咱们拿什么给人家?”

  “对了,老爷可不能等着连家的人上门来,”应夫人突然想到,以兴奋的语气说:“咱们得先登门谢罪才行,还有,连家在江淮沿途都有转运站,耳目众多,玮桓若往苗疆去了,或许托连家少爷找找,很快就能找到他们了。”

  “唉!家门不幸,我只好厚着脸皮去向连家请罪了。”应老爷叹了一声,唤过仆从伺候更衣,急急忙忙上连家去了。

  到了连府,应老爷奇怪的发现,连府上下平静如常,一点也没有小姐走失的惊慌气氛,不但厮仆对他的态度如往常般客气,也没有人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他暗暗纳罕:难不成是洁霓已经回来了?

  “亲家老爷,请喝茶,用些粗点心,”一名清俊的小厮送上茶点,恭恭敬敬地说。“我家少爷马上就来。”

  “小管家,府上、呃、府上这两天没什么事吧?”应老爷试探性地问。

  “亲家老爷的意思是?”

  “呃、我的意思是、这个、这、府上大小都安好吗?”应老爷觉得很难措辞。“没发生什么吧?”

  “回亲家老爷的话,家主人托福,一切都好。”

  “哦?这就好、很好。”应老爷更纳闷了,他实在瞧不出是洁霓回来了,还是这名仆人不知底细,或者他在故意隐瞒。

  “是应世伯来了吗?”一声清朗的声音从束着杏黄丝条的帏幕后传了出来,应老爷才抬头,就看一丰采飘逸的连景琛潇洒自在地走进了大厅,对着应老爷一揖为礼。

  “连世侄,近来听说你除了两淮盐业,又在巴东开发铁、铜矿,真是少年英发,年轻有为。”

  “世伯过奖了,”景琛微微一笑。“世伯今日屈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我、这个、”应老爷不安地搓搓双手,重重地吐了口气,才说出来意。“唉!家门不幸,出了玮桓这逆子,我今日实在没脸来见世侄。”

  景琛早知应老爷的来意,朗声说道:“应世伯是担心玮桓和舍妹出游,至今未归吧?”

  “景琛,我、我实在是愧对令尊、令堂,”应老爷面带惭色。“一切都是老夫家教不严,才让玮桓这逆子闯出如此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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