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情沉默半晌,随即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可笑。三个人在一起十年了,对彼此的智慧和性格都那么了解,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意思,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她如果能想出逃走的办法,那么舞飞和蓝静必然也有相似的主意。
她微笑着瞄一眼手中的东西,立即明白那是什么了。
“你在基地有没有留下一份图纸?”
蓝静没好气地说:“你在贬低我的智慧是不是?如果我不留下一份,那个人一定知道我们带走了图纸,然后就会追我们到天涯海角。”
“那是假的吧?”
“废话!”
冉情注意到一句话也不说的舞飞,知道她心中的痛楚。她和蓝静都是被收养的,而舞飞是从小就跟随在教授身边。她毫不怀疑她有多么难过。
她轻轻地围上她的肩膀,轻声问她:“你有地方去吗?一定要隐蔽、安全。”
舞飞抬起茫然的眼睛,半晌后点点头,其实心里并没有一个安全的去处。算了,走到哪里是哪里吧!
冉情替舞飞把发夹收好,“记住,舞飞!这是三分之一的‘蓝鸟图纸,我们三个人拥有世界上唯一的真品。所以如果你被那个凶手发现的话,就拿它来拖延时间,听到没?”
“知道了!”
远处的太阳快要下山了,夕阳余辉斜洒在远处的山峦,冷风中仿佛有着悲伤的气息。
要分别了!十年的朋友、伙伴、亲人必须要分开……或许这辈子她们都要忙于逃亡,再也不能有联络了!
冉情再看看其他两个人脸上肃穆的表情,突然觉得泪水酸涩地向上涌,然而她始终没有让泪流出。
狠下心,转身,静静地离开墓园,终于没入建筑物的阴影里……
然后是蓝静……
最后是舞飞……
三个女孩十年前相见、相识、相知,十年后,走向不同的三个方向……
冉情一路没有搭乘任何大众交通工具。她在乌托邦那样先进的机构里面待了十年,知道现代追踪仪器惊人的功能,所以她不断地搭便车、租车子,虽然这样也很危险,但是冉情没有别的选择。
幸好她有很多现金,所以无需担心用信用卡会被人追踪。
一个月后,冉情终于辗转回到纽约的公寓里。她相信自己在这里绝对安全,因为她在乌托邦没有向别人透露过任何有关她以前的经历。
所以四个月来,她更换自己的名字、身分证,一直很安心地重新开始。
直到她看到新闻──
“位于德州的大型地下能源研究所‘乌托邦’,于今晨五点钟发生大爆炸,由于通道隔离门故障,使将近三百名科学家、五十名工作人员被封锁在地下,全部死亡。
这次爆炸的原因经过调查,有关专家初步认定是人为的核能泄漏。由于爆炸范围在人烟罕见的郊外,所以核污染已经被严密控制,不会对居民食用水或环境造成威胁……”
谋杀!这是谋杀!整整三百个人都死在地底下!
冉情持着遥控器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她盯着自己抖得厉害的手,眼睛越睁越大……没法控制!她怎么了?
手中的遥控器终于砰地掉落地面,碰触了“关闭”键,电视萤幕骤然一片黑暗,房子死寂……
呼吸!冉情强迫自己用剩余的理智吼叫:“呼吸!”可是她听到的是外面树叶沙沙的响声……
她茫然地望向窗外,一阵巨风吹袭,树枝如恶魔的手张牙舞爪,在暗色的天空中显得骇人……突然,一个黑影咚的一声朝窗户撞来!
冉情全身惧怕地抖动着,有一秒,她只能瞪大眼睛,握紧拳头,想像自己死亡的样子。
可是,没有!她没有死!
她再仔细一看,那只是一根树枝打在窗户上。
逃!这是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字。她需要到一个有人的地方!
她看见放在桌子上的钥匙,本能地去拿。
“哒!”一个极其微小的金属响声骤起!
冉情的动作僵止,手停在钥匙上方。那个声音,不是她弄出来的!
女性的直觉在恐惧中慢慢苏醒──她的房子里有人!她听到一个不属于她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背后!有人正在暗处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毛骨悚然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她紧紧地屏住呼吸,不理会肺部因缺氧而产生的剧烈疼痛。
她以为她已经恐惧得不能动弹,只能站在那里等死!可是她却好像被人左右似的,拿起钥匙,她走到旁边的柜枱,看见上面摆着一瓶陈旧的发胶,上面用红字写着“防火”的字样。
用身体掩饰,她拿起发胶。但愿十年不算太久吧!顺手拿起一杯水,来到微波炉前,她很巧妙地把发胶代替水杯放进去,然后定下半分钟的时间,启动机器。
然后她再提起墙角的垃圾,镇静地走出大门,没有完全关上门,尽量不让自己显露出半点不正常的样子,向房子外面的垃圾桶走去。
没一会儿,身后的房子轰地一声爆炸开来!火焰猛地顶开屋顶,冒上黑暗的天空,火红的光顿时吞没了周围的树木。
在听到爆炸的同时,冉情立刻扔下垃圾袋,没命地朝百米外的停车场奔去。
她终于跑到车子的旁边,掏出钥匙哆嗦着想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里,却迟迟无法如愿。
猛然,冉情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那个人没有被炸死!
快!她的呼吸急促得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也不知道是她终于找对了位置,还是上帝还不想让她死去,她终于打开了车门。
发动车子引擎,在启动车子的那一秒,挡风玻璃前突然跳出来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手中很明显地持着一把手枪!
没等那人扣下扳机,车子突然一个旋转,人被甩下去,手枪子弹也破膛而出。
借助子弹在空气中滑翔引起的亮光,她看见那人从车子上跌下去的时候,身上一个圆形亮片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圆弧。
但是冉情还没有看见杀手长得是什么样子,车子已经如箭飞驰而出了……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在纽约,纽约的道路变化太大,所以在冉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开上了一条狭窄的山路。
她想找路去市区,但她不敢掉头,因为她怕那个杀手就在四周找她。
她慌慌张张地四处找着,但是由于地处偏僻,连路灯也没有,所以她焦急之下一踩煞车,却不小心踩到了加速,车子猛地冲出道路,重重地撞上一棵树。
没系安全带的冉情被巨大的力量甩出前车窗,跌在路边。
雨……很快地落下……冰冷的雨滴打在失去知觉的冉情身上,带着她身上的血蜿蜒地流下道路,在墨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骇人……
“先生,前面好像有一起车祸。”司机对坐在加长型豪华轿车后座的雷森布莱克说。
雷森没有抬头,本想不理会,可是想起这条路只通向他的别墅,平常根本没有人,他一皱眉头,对司机说:“打电话叫警察和救护车。”
“先生,我们不下去?那人好像伤得……”司机从后视镜看见雷森冷漠的眼神,硬生生把剩下的字咽了下去。他忘记了吗?雷森的无情众所周知,怎么会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黑色的轿车飞地驶过车祸地点,一瞬间,雷森看见那个受伤女人的血顺着山路一直淌,乌黑的长发像火焰似的披在地面上,心中的一根弦轻轻扯动,他回头,清楚地看见那个女人苍白的……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