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失去婆婆,求求你,求求你别……别……”那条强健的腿为摆脱紧抱不放的纠缠,不时胡乱甩动,有好几次都揣着了小草的脸、头……
不痛,小草一点也不痛,“ 哥哥,小草再给你磕头、磕头……”
碰、碰、碰……这连声闷响,一次比一次重、一声比一声结实,只见小草那忽高忽低的头颅,猛往地面敲去。同时,也敲撞着旁观者的心。这闷闷的磕头声,教人听了鼻酸不已。
不痛,小草一点也不觉得痛……汩汩鲜血从额头渗出,流过了眉心、鼻梁、嘴唇……咸咸的,什么东西咸威的?血,那咸咸的味道,是血……原来血和泪一样,都是咸的……小草这才明白,眼睛所流的每一滴泪都是血,体内所流的每一滴血都是泪……
而这场血泪交织的命运,现在才正要开始……
第二章
烈焰当头,微微臃肿的彩凤已流了满身大汗。
抹抹悬在鬓角的汗水,彩凤才刚走上了桥,便迫不及待伸长脖子往桥底下望去。
“小草,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兜了一大圈可让我找着了。”
小草闻声抬头。只见上头有道人影匆匆越过桥面,步下石阶朝她而来。
彩凤一脸的心疼,张手便拥住小草瘦弱的身躯。“可怜的孩子,别哭了。你再这么糊里糊涂的哭下去,眼睛都被你哭坏了呀!”
瞧这眼又红又肿的,该是流了多少伤心泪啊!
小草无声的栖息在陌生人的拥抱中。她什么都无所谓了,婆婆走了,连她的心也一起带走一了,如今的她只剩下一具空壳。
“唉,我昨儿个一听到哑婆婆去世的消息,就开始为你发愁了。”彩凤叹息,幽幽地望向哑婆婆墓碑。
说是墓碑,也许言过其实了,那儿竖着的不过是块残破的木头,而木头上,有着像是用利刃划下、显得粗糙的几个字。
我的母亲
小草
哑婆婆捡到被遗弃的小草那年,已六十高龄,想想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又是个没用的抬荒老太婆,她自卑的甚至不敢以母亲自居,更不许小草喊她一声妈。
但在小草心目中,哑婆婆就是母亲了。有得吃,小草先吃;有得穿,也是小草先穿。这番掏心掏肺的相待,谁能说不是出于母亲的爱?
彩凤感动的泪水盈眶,轻拍着小草单薄的肩膀。“乖,小草真乖……我想哑婆婆在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她拎起手绢儿为小草拭去泪水。“自从哑婆婆下葬之后,你就一直守在这儿吧!唉,几天不吃不喝的,这怎么成?”
“不饿……小草不饿……”
小草机械式喃喃回应,目光呆滞无神。
“小草,还记得我吗?”彩凤柔声问。“我是彩嫂,当时好像来不及跟你说的样子。嗯,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就在这儿见了面的。”
彩凤一只手朝上方指了指,小草木讷的视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却依旧是一脸茫然。
这陌生人指着桥是什么意思?
看小草一脸茫然,彩凤决定换个方式提醒她:“也许你不记得我了,但小草这名字怎么来的,我想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她的名字?小草微怔,只听彩凤接着笑道:“我家少爷调皮,跟你开开玩笑,没想到这无心的玩笑倒是真成了你的名字。”’
小草原本浑沌的脑海一下子澄澈了起来。
她记得!她当然记得!那个坐着很威风的黑头车、模样很神气的大男孩。
他有双黑黑亮亮、炯炯有神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骄傲的薄唇,小草队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看的男孩,她又怎会忘呢?。
“你配不上美丽的花朵,倒是挺衬野草的……”
“春丫头总算是熬出头了。”
什么春丫头?什么熬出头?小草可一句也听不懂。
彩凤径自说着,丝毫没有察觉小草一脸疑惑,一看向小草,这才发现小草张着红肿的眼睛,满是困惑的望着她。
“唉,瞧我;自个儿说了半天,也不管你听不听得懂.彩嫂主要是想让你知道,关家夫人可是一等一的大好人呢!”
彩凤正是关家的总管,她在关家已待了三十年,与关夫人有着密切而友好的主仆关系。
她笑眯眯的看着小革.“你就随我到关家吧,以后你在关家做事,日子就不用愁了。”
去关家?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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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家巨宅和关家所经营的加工厂,可说是此地出了名的两幢建筑物。
小草此刻已经让眼前这座庞大的建筑物吓呆了。
好大好豪华的一间房子!
小草满是惊奇的眼抑不住好奇,这也瞧那也瞧的左右张望着。
“小草……”她感觉彩嫂用力扯了一下她的衣角。“还不快叫夫人好。”
“夫……夫人好。”小草连忙道。然后,这才偷偷瞄了一眼。
这名雍容华贵、沉稳严肃的妇人就是彩嫂口中的关夫人?
虽说有点年纪了,但她真的好漂亮呢!小草在心中暗暗惊叹。
“你就是小草,”关夫人的声音温和,脸部神色似乎也不再严肃。“上前来让我瞧瞧。”
“快去。”彩凤推推小草。
小草走向关夫人,带点害羞的。
关夫人打量她一番,笑了。“看来还是个孩子。”
“夫人,她就要满十七了。”彩凤说。
“哦?不像,她脸蛋还很稚嫩……”关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摇了摇头。“一会儿找人帮她整理整理吧,瞧她脏的,衣服也都破了。”
“是,是。”彩凤连声说道,继而转向小草。
“夫人已经答应留你在关家了,还不谢谢夫人! ”
“谢谢夫人。”小草恭敬地说道。
不一会儿, 关夫人便走了,小草也随彩嫂走出大厅堂。
“小草,这儿每个人都比你大,见了人要叫姐姐。”彩凤边走边说。“阿银是这儿的大姐,我让她分配点工作给你。”
彩凤挥一挥手,一个年轻女孩由远处跑来。
“彩嫂,什么事?”
“她是今天才来的,叫小草。”彩凤说。“小草,她就是阿银。”
“银姐姐。”小草连忙叫人。
这名叫阿银的女孩对她露出友善的微笑,让小草原本忐忑不安的心舒缓了许多。
“阿银,你等一下拿些适合她的衣服、先带她去洗澡,再分配一些工作给她。”彩凤吩咐完又对小草说;“我现在要陪着关夫人进城里办事;可能会很晚才回来,你要好好听阿银的话,知道吗?”
小草乖巧的点点头,目送彩嫂离开。“银姐姐,我…”.她愣了一下——
阿银寒着睑,哪来的友善微笑呢?
“你以后要是敢偷懒,我就狠狠地教训你!”
这是怎么回事?阿银翻脸比翻书还快。
“还杵在那儿不动?过来!”她口气凶恶地命令。
小草只能认命的跟着去。
阿银两手叉腰站在一堆脏衣服前。“把这堆衣服给我全部洗完。”
看着一堆像小山般高的衣服,小草怯怯地说:“彩嫂……彩嫂说我可以先去洗澡……”
“叫你洗就洗,还敢顶嘴!”阿银杏眼圆睁的吼着。别说我没警告你,六点钟吃晚饭,你最好在这之前把这些洗完,没洗完就别想吃饭。”
她那副嘴脸可真像是坏心的后母。小草在心中暗地想着。
“你再多说一句等于是浪费你自己的时间。你到底洗不洗?”
“我洗,我洗……”她不敢违抗阿银,只好乖乖蹲下洗衣。
阿银瞧她那小媳妇似的可怜相,好不得意。“还有啊,关家的规矩我现在告诉你,我可是只说一遍,竖起你的耳朵给我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