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霆半晌不见她浮上水面,手往浓浊不见底的水中一捞亦无她柔若无骨的身子,一 颗心既是冷、又是气、更是急。
“映桥!”他喊着,所有复杂的情绪皆由恐惧所取代,潜入池中各处就是寻不到她 。
直到听见原处传来她的娇笑声,他站直身子眯起危险的眼直逼近她,燃炽的怒火喷 吐向她。
“站住!”见他走近,她始出声。
李霆果真依其言挺立在原地,结实完美的裸身一览无遗,纵有肌肤之亲,仍教映桥 脸红心跳不已。
“怎么殿下是这般是非不分,非要冤死妾身不可!”明白他的愤然出于何处,然若 就此解释他信吗?
连自己都为这跨越时空的奇事感觉不可思议了,还怕他不给她按个欺君的罪名?
“是非不分?亲耳所闻又见你点头证实,还说我是非不分?”
感觉绿帽罩顶的李霆声音冷酷得让映桥心颤不已。
“给我些时间,等我想出能让你接受的合理解释再对你说明好吗?”映桥柔声哀求 着,感到苦恼。原本灵活的脑筋打了千万个死结,就是想不出个合理解释。望着缥缈的 水面长叹一声,不知如何开口。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看在李霆眼里,更是心虚急掩的表征。
“哼!”他冷哼一声即离池着衣,临去时撂下一句:“你最好想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否则后果你知道的。”那冰冷的声音比二月天更寒冷。
李霆心中何其不甘,堂堂太子之尊竟得不到她史映桥一颗真心。
“你误会了!”映桥在池中对着他的背影急喊。
而他恍若未闻疾行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松林中。
映桥急急起身,噙着泪整装完毕便疾追而去。她想他一定是回松林小筑,等她追回 松林小筑,问过绿珠和紫衣才确定他没有回来过。
坐在床沿,她抚着已换得一新的枕褥,脑中犹映着与他几日的恩爱。知道他心里难 受,而她又何尝好过?
“这个冤家!还是个超级醋坛子!”将额抵在一旁紫檀木的床柱上噘嘴轻责:“没 事跟自己吃醋做什么呀!”
哲维不就是他——李霆,而李霆不就是千年后的哲维!无聊!
对于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一切,想着想着,映桥只觉得头好疼啊!
第九章
李霆自那日忿然离开定北王府后数日未归,原以为他是回宫去了,直到这日周郸来到王府。
原来那日李霆心情不佳离开王府后并未回宫,而是策马往城南的别苑,不料途中中了报复夺位之恨的李桓埋伏。
“他……他在哪里?”映桥的背脊窜起阵阵寒意,颓然往背后的椅子坐去。
她怕!怕那日温泉池中的梦境成真,跨越了一千年仍要再次经历失去他的痛苦—— 那蚀心撕肺之痛。
“在湘绮别苑。”周郸素来忠心耿耿,乃一沉稳老将,此刻却是双眉拢聚、面露忧 心,实因李霆伤得不轻。
“殿下……他伤势如何?”
“已昏迷三日未曾得醒,唯口中不断叫着夫人闺名……”
周郸未及说完,映桥已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床边围绕了几个人。除了周郸,还有玉珂、曹錾。
“带我去见他!周将军,求求你带我去见他!”映桥甫睁开眼便霍地撑起身子,抓 住周郸的手哀求着。往日在奇莱山下隘口等待搜寻哲维的不堪记忆、恐惧和悲伤逐一重 现。
“姐姐,你好好休养,殿下那边我和曹錾会照顾得很好的。”玉珂赶忙扶着映桥安 慰。
“不!”
“夫人,不是属下不愿带你去,而是准王对你……”周郸担心的是李桓对映桥的非 分之想,若在途中再中埋伏将映桥掳去就糟了。
映桥挣扎着由玉珂扶下床,双膝跪倒在周郸面前,泣不成声。“周将军,我求你! ”
“夫人可折煞老夫了,万万不可!”
周郸欲将映桥扶起,无奈映桥不从。
“将军顾虑的是,只是我有一计或许可行……”映桥赶忙拭泪,睁着祈求的泪眼说 。
“这——”听完映桥的提议,周郸勉强点头答应。“好吧!”
于是周郸与映桥换上粗巾布衣,一副乡下菜农打扮,映桥女扮男装、头罩斗笠,两 人以父子相称,用骡子驮满一车青菜,掩人耳目往湘绮别苑而去。
别苑布有一班精兵驻守,确保李霆安全无虞。骡车一停,即遭守卫士兵喝令挡下, 待周郸拿下斗笠和布巾,守卫一看清菜农原来是周将军所扮,立刻开门放行。
无心去注意别苑内的林园景致,映桥一心挂念的是李霆的伤势。途中拐了脚也不喊 疼,只是青白着脸跟在周郸身后,一刻也没停的直奔李霆居处。
“夫人请!”被带到一间偌大的雅房,周郸立于门口请映桥入内,自己则识相的带 上门不打扰。
忐忑地进房往床上寻去,一见床上昏迷三日未醒的李霆,她更是心如刀剐。
“李霆,你醒醒,看看我!”她坐在床沿唤他,俯身轻吻他的脸、他的唇。见他犹 如死尸般无反应,悲伤得不能自抑。
她已走进历史寻他,若不能与他白首到老,教她又怎能再重踏一次历史?
“不要离开我!”她伏在他胸前喃喃,暗自祈祷上苍保佑。如果可以,她愿意代他 赴黄泉,只要他能活下去,她无怨、无悔!
“你不可以死!求求你醒来看看我!”
也不管李霆听不听得见,她叨叨絮絮地对他说了好多话。怕他渴口不断地含水就他 的口喂他喝。怕他疼,又不断地以冰水敷他胸、臂上的伤口。眼哭肿了、泪流干了,倦 极了便和衣躺在他身边捱近他睡去,直到半夜醒来忍不住又抱住他伤心哭泣。
如此衣不解带的连续照顾他三日夜,面对她的仍只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 ☆☆☆ ☆☆☆ ☆☆☆
意识模糊中,李霆一直感觉到身旁有人。虽睁不开眼,仍感受得到被妥善照顾的贴心与关怀。直到三日后的夜里,意识才逐 渐清醒。
“你若有不幸,我又岂能苟活……”
他感觉到水滴落于脸上的湿濡,耳边传来似遥远却又听得真切的女子肝肠寸断哭泣 声。
这女子莫不是死了丈夫,否则何故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吵死人了!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教他大吃一惊,竟是一个瘦弱男子正抱着他哭泣。
“什么人?放肆!”他大喝一声,抬起右手就要往那人击去。
“你醒了?”映桥猛然抬起脸,透过层层的泪雾,眼中闪耀着惊喜的光芒。又是哭 、又是笑的,还忙不迭拭去颊上的泪水。
映桥?李霆拢起两道剑眉,定眼仔细瞧了瞧眼前这个俊俏却难掩娇柔的狂徒。
老天!是映桥!除了身上过大的粗布男装,她哪一点像男人了?
“你来做什么?”他的脸上闪过短暂的温柔,随即又被一片冷然所取代,推开她闭 上眼假寐。
“你还是误会我?”两颗晶莹的泪珠又夺眶而出。她吸了吸鼻子,勉强吞下胸臆间 的委屈,待情绪一缓,便问:“记得在潼关张扬府邸屋顶,我对你说过我家乡的事吗? ”
他默不作声,只是睁开眼盯着床顶牡丹彩绘。而她便当他是默认了。
“那都是真的,因为我来自千年之后。”
映桥说得平静,但听者可不平静。李霆倏地转过头,错愕地凝着她。千年之后?鬼 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