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这座别苑成了于巽君心灵的苦牢,每每为他无情的转变而感到伤心惆怅不已。
今晚月色皓洁,照映得别苑更显得深幽雅致。于巽君善感的静立窗口望月凝思,半晌后才拿着绣帕试干桃腮上双垂的泪河。
关上窗,她再出房门时已经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装束。
这些天她可也没闲着,屡次夜探解家府邸,为的是想找出当日在莲荷镇被那四个恶头陀历劫的贡品九龙天珠,以使解家父子的罪名更加确立。
她自认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家仆、婢女,越过桂花香径来到后花园,轻功一使跃出别苑高墙。
于巽君全然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全纳入暗处的赵骥眼底。当然也不会知道这些日子她从未离开过他的视线范围。
于巽君来到两条大街外的解府过墙而入,藏身在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上,看着大厅内夜夜笙歌、酒池肉林,其豪奢的程度可媲美帝王。
依她这几日的观察,彻夜狂欢使得解府的守备并不森严。今晚她得好好把握机会。
她来到书房外,跃上门前一棵粟树,单手抱着树千姿态优美的荡了一圈,趁机点了门口两个守卫的昏穴。
没想到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于巽君微微一笑便进入书房内搜查九龙天珠的下落。
“把他给我拿下!”忽地解不群的声音伴随那日在莲荷镇遇上的四个恶头陀的吆喝声,自书房预藏处窜出。
“该死!”随后而来的赵骥一见他大意的落入陷讲,身形一纵破窗而入。一把长剑格开砍向于巽君的大刀,接着刀刃相接、打斗激烈。
“相……”于巽君见赵骥拼命护她的勇猛摸样,几日来的阴霾尽扫,感动得热泪盈眶。
“姓于的,你三番两次与我解家作对,为的是什么?”解不群一对上于巽君满含恨意的秋水瞳眸,刚才非要置他于死地的决心开始动摇。
他——于巽君,为什么这么像尹茵茵?
“奸贼!我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拾起脚边掉落的匕首,就要往解不群身上刺去。
“危险!”赵骥大喊,分心格开于巽君手上的匕首,一面又分身挡住头陀的兵刃攻势,在这一收一放之间,见有机可乘的解不群使出幽冥掌已向赵骥击来。
“不——”于巽君撑着极度惊惧的眼睁,见赵骥无处闪躲,本能的挺身挡在他身前替他接下这一掌。
砰!解不群的幽冥掌正中她心口,她眼前一黑往后仰倒下去,落入赵骥怀里。几乎同时,她头上的帽子被随之攻来的长戟一挑掉落在地,露出一头如云瀑般的柔发。
“茵茵!”赵骥肝胆俱裂的嘶声狂吼,将她拥入怀中。
他凝聚全身怒气将书房内的桃木长桌踹向对手,再撞上墙壁,墙上破了一个大洞,挑木桌也碎散一地。
几个头陀死伤惨重、哀嚎声四起。
赵骥趁乱抱着尹茵茵奔出书房,跃离解府高墙。
“于巽君?尹茵茵?她没死?”解不群震惊的无以复加,往后退了几步颓然跌坐于桃木椅上。
*** *** ***
赵骥揪痛了心,一刻也没停的将尹茵茵抱回别苑。一路上看着怀中原本艳若桃李的容颜血色渐褪,终至面如死灰,他所有的沉着冷静全不见了。
她为什么要替他挡下那一掌?他宁可倒下的是自己,也不愿她受苦。
解不群竟敢伤她!他一定要他为他今天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回到别苑,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抱着茵茵直奔书阁内的密室。
这间密室原本是他读书休想的处所,现在为了避免茵茵的身分曝光,这里倒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藏身处。
赵骥将昏迷不省人事的茵茵扶坐在床上,为了替她疗伤,一件件脱去她身上的外袍、单衣,最后映入他眼帘的,是她缚胸的白布条和她心口一个让他休目惊心的黑色掌印。
“幽冥掌?”
赵骥的心既是喜又是痛!这个傻蛋,整日缚着布条不难受吗?
确定他长久苦恋的既不是男人也非女鬼,那日与他有肌肤之亲的于巽君也是尹茵茵——一个活生生的女子。赵骥压抑不住狂喜,却也因她所受的伤而濒临疯狂。
他敛住所有复杂的情绪,解开茵茵缚胸的布条,闭起眼深吸一口气,以抵挡她浑圆挺立的酥胸所挑起的欲望。
他刻意忽略她的完美丰盈,立即坐到她如白瓷般的美背后挥掌运气,以内功替她疗伤。
茵茵全然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寤寐之中只觉得有人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她体内,每注入这样一道暖流,她心口的疼痛便减少几分。
赵骥衣不解带的照顾茵茵三日夜,除了以真气护住茵茵玉体,还自宫中取来极品伤药“魁星散”外敷、再佐以内服丹药。三日后,茵茵终于呕出积压在心口的污血,她惨白的雪颜才渐显红润,心口的黑色掌印也淡去不少。
赵骥这才松了一口气,疲累得倒在床上拥着茵茵入眠。
茵茵直到伤势好了大半才幽然转醒。这一觉睡得好长!
她勉强撑开沉重的眼皮,一见密室中陌生的陈设猛眨眼,所有昏迷前落入解不群圈套,和赵骥为救她腹背受敌的记忆一涌而上。
这是什么地方?莫非她被解不群掳了来?那……赵骥呢?
“相公!”她哽咽的喊着,倏地坐起身,却感到心口一痛。
她好怕!好怕赵骥遭到不测。若真是这样,她又岂能苟活!
她侧撑起虚弱的身子,揪紧发疼心口上素白的衣衫,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不禁骇然。
她的男装呢?此刻身上这套女装是谁帮她换上的?
她求证似的撩开前襟一探,那束缚得她几乎要窒息的布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绣工精致的肚兜,和肚兜里包扎得妥切的伤处。
她又羞又急,双手环在胸前抱住自己气颤的身子。
是谁看了她的身子?还看得这么彻底!要是让她知道那个寡廉鲜耻的恶徒是谁,她非挖了他的眼珠子不可。
“相公!你到底在哪里?”她失魂无助的抚着痛处喃喃。
在密室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的赵骥,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里、他这个寡廉鲜耻的恶徒不禁撇撇笑,但一想到她的欺瞒,立即又换上一脸的冷凝。
“咳咳!”他轻咳两声以唤醒她的注意,手里揣着特意吩咐膳房准备的药膳,向她走去。
“相公,真的是你?”茵茵一见赵骥向她走来,心里的大石放下,哽咽着轻抬起右手只想触摸他,以感觉他的真实。
这不是在作梦吧!
“我该叫你巽君,还是茵茵?”赵骥的语气和他的表情一样冷漠没有温度。他对她想触摸他的举动视若无睹,端了药膳放在紫檀木桌上,远远的审视她失望的表情。
“你是为了这个气我?还是根本不要我了?”一想到他将她置于别苑后的冷淡和此刻的绝情模样,她的泪儿一洒,满腹的委屈宣泄而出。
赵骥再是铁石心肠,一听这话也要软化了。
他爱她!从未停止爱她,又怎会不要她。
可他就气她的欺骗,什么于状元?什么鬼新娘?她就忍心见他为她痛苦!将他的感情玩弄于股掌间!
无论如何,这次非得好好教训她的不是,否则她眼里可还有她这个相公!